浅谈中国传统古文体——赋
☆甘海斌
赋究竟是一种什么文体？它在中华民族悠久的历史文明中处于何等地位？它在文学体裁中具有什么分量和价值？这是一般接触赋的读者通常会想到的问题。
对于上述问题，笔者若作详细解释，恐怕要用很大的篇幅。但若作简约回答，即可曰 ：赋是我国独有的一种传统古文体，是我国的国粹。始于三代，盛于汉唐，在悠久的中华文明中具有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位置和分量。
若说具体点，该如何表述和看待呢？从词义学看，辞书对赋的表述大体一致，但不尽相同。《辞源》释为“赋者，古诗之流也”，“铺叙其事曰赋”，“乃诗六义（风、雅、颂、赋、比、兴）之一”。《现代汉语词典》释为 ：“我国古代文体，盛行于汉魏六朝，是韵文和散文的综合体，通常用来写景叙事，也有以较短的篇幅抒情说理的”。对赋的定义和特点，古代文人也从不同的方面和视角作过许多十分精辟的论述。有说“不歌而颂谓之赋”，有说赋为“散韵结合之文”、“诗化之文也”。刘勰则把赋的内容和形式概括为“铺采摛文，体物写志”。总之，无论是辞书还是历代文人，大都叙及了赋为亦诗亦文，即韵文和散文的综合体，及概揽宏阔、铺张扬厉的特点。
从赋的结构看，它的句式构成基本为四六句，即“骈四俪六”。讲究对仗声律，注意音韵和谐。但随着时代的前进，句式亦有些变化，承传并历揽“骚”、“骈”、“律”、“文”诸体，故有“骚赋”、“古赋”、“骈赋”（又称律赋）、“文赋”等诸类之说。
对于界定或分类何为骚赋，何为古赋，何为骈赋及何为文赋，大体可据以下之不同而划分。
骚赋，指的是仿照或效仿《楚辞》而写的一种赋，在形式上同《楚辞》区别不大，且多以“兮”字入文。其内容重在“写志”而不是“体物”。汉初的骚赋开楚辞转化成赋体之发端。
古赋指的是骚赋以外的汉赋。其形式一般采用问答体成篇。多含以三部分构成。开头段往往是类似序的说明。中间是赋的主体，主要是主客双方一问一答对某事某情夸张渲染，文体多用散文叙述，韵文描写。最后是结尾，类似楚辞的“乱”或“讽”，或发其结题之论，或寄托讽谕之意不等。行文中一般不再用“兮”字。结构主要用四言和六言，杂以三言、五言。文中散韵交替，句式自由。
骈赋，是由古赋发展而来的，兴于六朝。在骈赋之前的古赋中，已有许多句子是对偶的。时至南北朝，其趋势渐成定型。四、六结构，追求平仄，大量使用堆砌典故。骈赋既具骈体文的一般特点，又在叙事时具有赋的铺陈夸张特色，实际上，骈赋便是有韵的骈体文。时至唐宋，在用诗赋取士时，采用五言长律诗和骈赋且限定韵字，要求严格对仗，因此又称其为律赋。
文赋是在骚赋、古赋和骈赋行世后，唐宋古文家为摆脱骈偶平仄的桎梏而产生的。文赋重视清新流畅，不强调铺排和藻饰，通篇贯穿散文气势，间有骈韵之句，从而在艺术形式上给赋体注入了新的活力，出现了一些很具文学价值的赋体作品。
从赋体的产生和发展衍变中不难看出，尽管各类赋体有其自身的不同特点，但从共性上看，其功能兼具了韵文和散文的两栖性。赋的“两栖”性，使它在表现内容和手段上，较其他文体具有更大的灵活性和无与伦比的包容性。赋作家可以采用各种创作手段，调动各类“体物写志”的词汇，入诗入文，亦叙亦抒，大可勾勒寥廓，小可雕摹细微，纵横捭阖，尽其所为。故历代从帝王到士儒，都非常重视这种文体。特别在汉代，由于武帝的推崇，赋的发展达到了极盛时期，人们在谈到赋时，常以汉赋代称之。
赋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极其辉煌的无可替代的地位，它也是世界文学史上唯中国独有的一种文体。几千年来，历代辞赋家创作了大量的赋体作品。据不完全统计，从战国至清，历代的赋作有两万篇以上。出现了灿如繁星的名家名作，如战国时荀况的《赋篇》，宋玉的《风赋》《高唐赋》《神女赋》；西汉枚乘的《七发》，司马相如卓绝汉代的《子虚赋》《上林赋》，杨雄的《甘泉赋》《长杨赋》；东汉班固的《两都赋》，张衡的《二京赋》；三国时曹植的《洛神赋》；西晋嵇康的《琴赋》，陆机的《文赋》，左思构思十年而成的《三都赋》；东晋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南北朝谢惠连的《雪赋》，鲍照的《芜城赋》，江淹的《恨赋》《别赋》；北周被誉为“四六宗匠”的庾信的《哀江南赋》；唐朝李白的《大鹏赋》，韩愈的《进学解》，刘禹锡的《陋室铭》，杜牧的《阿房宫赋》；宋代欧阳修的《秋声赋》，苏轼的《前赤壁赋》《后赤壁赋》，吕蒙正的《寒窑赋》，杨万里的《浯溪赋》；金时元好问的《秋望赋》；明代陆可教的《蟋蟀赋》；清代蒲松龄的《屋漏赋》，江中的《哀盐船文》，张惠言的《游黄山赋》等等，都曾在中国文学史上产生过深远影响或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同时，赋除了具备其他文体所共有的艺术、思想、美学价值外，还具有广泛的文史价值。这点从班固的《两都赋》、张衡的《二京赋》和其他一些名赋都能体现出来。
还有，对于赋的押韵和平仄，一般不作硬性规定和要求。因赋兼有叙事和咏诵的功能，所以不可能要求句句押韵，也不可能处处讲究平仄格律。它是以赋文的要求而灵活处理的。事实上，因大多数赋的篇幅较格律诗为长，所以一般极少有一韵到底的，有的随章节换韵，有的在一节中也可换韵。韵无定法，随文而制。至于平仄，齐梁和初唐之诗多作讲究。骈赋、律赋也比较注重。其它赋体，除韵脚之外，不甚考究平仄对仗。但这绝不是说，赋不讲究韵律和平仄，可以像现在所谓的自由诗一样，冠之以赋名便成为赋了，行文有其赋本身所遵循的规律，包括对押韵和平仄的运用。这里只是说，不宜对赋的各句各节均作硬性要求而已。
赋在我国悠久的历史长河中也经历过兴衰的过程。近代赋体一时寥落不兴，但随着时代的前进，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传统文化越来越受到重视。所谓盛世写赋，当代赋体之文大有复兴之势。赋所具有的独特优势和魅力，特别适宜于纪录、载述历史和时政中的重大事件变革及盛大典庆和勋业等。如悬挂在人民大会堂的《中华赋》，歌颂领袖的《毛泽东赋》就彰显了赋体的功能；还有为2008 年 8 月在北京举办的第二十九届奥运会而撰写的《奥运赋》，便是用以志述咏颂人类体育史上这一盛况空前、无与伦比的奥运盛举，诚非赋文体莫属。
2023.01.12于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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