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悔棋的父亲

文/刘质盛

一生勤劳的父亲，唯一的业余爱好是下象棋。

打我记事起，就发现老香几抽屉里藏有一副白亮亮的瓷器象棋。我五岁那年，把象棋拿到桌上玩，不小心掉地上摔破了一个带黑字的棋子。我当时悔恨极了。

有一个大雪天，成居大叔来我家找父亲下棋。父亲发现有一个破棋子，就把我喊到他身边，用威严的目光注视着我说，肯定是你把我的那个黑老将给摔破了！以后别乱玩，等你真的懂玩时，我教你。我谢天谢地，没有挨打。

父亲和叔叔，一边喝着茶，一边下着棋，有时他俩会争得面红耳赤。曾几阵子听那叔叔说，棋不能悔三！叔叔在我家吃过中饭后，继续下到天黑才回家。他临别时，父亲笑着说，今天杀了个平局，下回我一定要赢你。叔叔也笑着边走边应答，下回咱谁都不能悔棋！

生产队出工，每天晚上都要到炳煌叔家记工分，厅里挤满了老老少少的社员。工分记好后，大部分的人散了，乘下的几个爱好象棋的叔叔伯伯还有我父亲，总得轮翻杀上几局。不过每一次赢的几乎是老顾伯伯。老顾伯伯是个下放到前村的农大毕业生，他下棋是从不悔棋的。我打心眼里佩服他。

人家下象棋，一般不悔棋，要悔也是偶尔悔一步，所以每杀一局用不了几分钟。我父亲上场，就像打持久战一样，半个小时以上才能结一局！因为父亲越走到后面悔棋越多，似乎每走一步都要悔，老习惯了。炳煌叔性子急，他老说我父亲不该老悔棋，烦！但我父亲说，反正下棋是悦心，悔棋更能提升思维能力。我听后，心里想，父亲说的还蛮有道理呢！

刘狮圩的光新伯伯，领脑场的老顾伯伯都是我父亲的至交棋友。每年冬天农闲，特别是雨雪天，父亲实在没法干活了，便会主动邀上他们俩到我家杀上一天，杀得不亦乐乎！我母亲还管茶管饭。那年月，茶配都是家产的豆子（麦豆、黄豆、麻料豆、甚至豇豆）南瓜子（有时母亲临时将南瓜切开，湿南瓜子掏出洗净就下锅炒）。母亲炒的豆子和瓜子还挺好吃的呢，特别是炒南瓜子，我妻至今还赞叹不已。

我父亲偶尔也会去刘狮圩光新伯伯家去下棋，那也是一下就是一整天。

父亲这辈人下棋，是纯粹的娱乐，是调节疲惫身心的好方法，是调节心态的好措施。

我曾经也学会了下象棋，但终因棋技进步慢，也缺乏信心，没有父亲那个兴头。

父亲那代人都去天国了，家乡亦几乎看不到人下象棋，男男女女，白天黑夜，打牌搓麻将倒随处可见，玩手机更是成了年轻人的一大嗜好。父辈的那种生活氛围，终于消失，但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作者简介：

刘质盛,吴村镇前村村人，农民，曾当过多年乡镇中学语文老师，后长期在广东等地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