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8. 太平洋坦克战②：组建装甲单位和坦克战的探索

本文是“燃烧的岛群”第968篇原创文章，作者群主飞龙。

全文共5681字，配图28幅，阅读需要16分钟，2023年1月5日首发。

本文收录在“坦克战史”专辑里，欢迎延伸阅读。

接上期（第966篇）

在引进消化吸收再国产化的同时，日本陆军也进行了相应的作战编制探索。1925年5月1日，在日本陆军大正十年裁军计划实施的同时（其主要内容是裁减1/5的陆军军力，也就是4个师团，关闭5所陆军医院、两所陆军幼年学校），在福冈县久留米市组建了“战车第1连队”，装备进口的雷诺FT-17型坦克和MK A型坦克，同一天，在千叶县的陆军步兵学校也组建了战车教导队，这两个战车队就是日本陆军最早的专门战车部队。

图1. 福冈县春日市街上的一辆“惠比特犬”坦克，后方还有一辆雷诺FT-17型，福冈县位于九州岛西北角，距离久留米市很近，所以推断这两辆坦克属于战车第1连队

5月8日，陆军兵器厂向战车教导队拨付重战车（英国造Mk. A“惠比特犬”）一辆、轻战车（法国造雷诺FT-17型）数辆、轿车一辆、自动货车一辆和挎斗摩托车两辆，使其编制与战车第一连队相同。

7月29日，又陆续将完成整修的进口战车配备给这两个最初的战车队。此外，还陆续成立了一些小规模的实验性部队。从建立装甲部队到实际参战，中间大致经历了五六年的训练和摸索，跟日本海军最早的航空母舰战队一样，两者都是在1930年代初拿中国战场练了手。

图2. 早期的一航战主力“加贺”号，可见三层甲板布局，重型轰炸机从最上层甲板起飞，下层甲板可以起飞战斗机，中层甲板因两座8英寸主炮的部署而占用了本就捉襟见肘的空间

继开发出八九中战、九二重装后，1930年代初的世界上又涌现出英国维克斯6吨坦克及苏联的BT-2快速坦克（1932年问世），引起了日本陆军的关注。1930年，日本也购入一台维克斯Mk. E Type A，由三菱航空机（后与其他企业合并为为三菱重工业）对其进行研究。

图3. 双炮塔型的维克斯Mk. E Type A，正是日本购买的那款，当时的中国国民政府也购入了同款车型，但仅限于装备，没有能力仿制

图4. 苏联陆军装备的BT-2型快速坦克，全重14.5吨，基于苏联购买美国“克里斯蒂”悬挂系统的版权开发，最大特点是可以卸去履带，直接通过大型负重轮行驶，最高时速达86公里，装备37毫米坦克炮和机枪，该系列的最终版本BT-7成为日军在诺门坎的主要对手。“克里斯蒂”悬挂系统也成为日后名声大噪的T-34型坦克的基本构件

图5. 模型作品，炮塔带有芬兰国旗涂装的双炮塔型维克斯Mk. E. Type A

图6. 中国国民政府购入的维克斯Mk. E型轻型坦克，这在当时算最流行的坦克之一

图7. 中方购入的苏制T-26轻型坦克，这货实际上也是维克斯6吨坦克的苏联版本，注意看底盘的相似度，主武器使用了苏制版本，另外就是标志性的炮塔环形通讯天线

图8. 这是T-26坦克在中国最著名的一张照片，拍摄于滇西大坝机场，一名中国远征军士兵为了登高望远，站在一辆损坏报废的坦克上执勤，各种特征包括车体侧面的徽标都清晰可见

1932年扫荡中国东北的马占元抗日武装和1933年的热河战役时，日军出动了手头为数不多的八九轻战车和九二重装等装甲车辆参加，实战中发现，较为笨拙的八九轻战无法跟上速度较快的九二重装，由此，日本陆军认为需要开发一种时速较快的机动战车来跟随机动步兵作战。

图9. 1933年长城抗战时期留下的影像截图，注意前景机枪手使用的是一挺大正十一年式日造机枪（无副射手），且背包上有一挺日式钢盔

图10. “七七事变”前驻扎在北平丰台的日本中国驻屯军战车队，照片上出现的坦克是八九式中战车，参加了1938年的台儿庄战役并遭到重创，1938年该部被扩编为第7和第8战车联队

在考虑到水路运输和渡河的情况后，日本陆军认为，新式轻战车的重量应该在6吨左右。1932年，陆军技术本部正式对三菱提出开发要求。6月，三菱开始设计，9月，初稿设计完毕并制造了一辆原型车。初代原型车虽然有着43公里/小时的极速，但重量达到了7.5吨，超过陆军的要求。1934年10月，“减重一吨”的要求被提了出来。1935年11月，改进型设计完成并制造了3辆原型车。

经过骑兵部队和坦克部队的测试实验后，1935年12月16日，曾用名“试制6吨战车”的坦克被正式命名为“九五式轻战车”。1936年11月，一辆在炮塔侧后部加装机枪的九五轻战试验车被制造出来，并在中国东北进行了冬季测试。

测试完成后，军方表示满意，九五轻战遂正式进入量产。从1936年开始，生产一直持续到1943年9月，共生产约2300辆，主要装备日军的战车联队并广泛参加了侵华战争和太平洋战争，成为曝光度最高的一型日本坦克。

九五轻战的自重为6.7吨，战斗全重7.4吨，乘员3人（车长、驾驶员、机枪手），车长4.3米，车宽2.07米，车高2.28米，动力系统采用一台直列6缸风冷式柴油机，最大功率达135马力，后调至120马力，跟八九式乙型中战车上用的是同一种柴油机，日本也成为较早在坦克上使用安全性更高的柴油发动机的国家之一。

图13. 九五轻战顶视图，这里可清楚看到位于车体左侧的机枪，车体右侧的驾驶员窗口，单人炮塔上偏右的主炮和指向右后方的机枪

九五轻战的主武器是炮塔内装的一门九四式37毫米战车炮，辅助武器包括车体前方的一挺九七式7.7毫米机枪，以及炮塔右后侧的一门同款机枪，共备弹3000发。车体机枪由机枪手操作，驾驶员专心开坦克，车长是坦克里最忙的人，既要负责观察、指挥坦克，还要给37毫米主炮安装弹药、瞄准击发，更要操作炮塔右后方的机枪，这种既要又要实际上违背了人性和自然规律，导致车长难以兼顾。说到底还是因为九五轻战的单人炮塔实在空间有限，能塞下一门炮、一个人之后，机枪的指向就只能歪着了。

除了轻战车这条线，由九二重装和九四轻装甲车开启的日系装甲车也在发展。

九四轻装的主要武器只有一门6.5毫米口径的九一式车载轻机关枪，后来换装威力更强劲的7.7毫米口径的九七式车载重机关枪。九一式是1920年代设计的大正十一年式轻机关枪的车载型，枪口初速762米/秒，有效射程约400米。九七式车载机关枪是专门为坦克及装甲车研发的机关枪，1938年正式定型投产。枪口初速750米/秒，有效射程约500米。

图14. 太平洋战争后期被英联邦军队缴获的一辆九四轻装后期型，可见人高马大的欧洲人几乎很难把自己塞进去两个座位，另外履带的宽度也是比较窄

九四轻装搭载一颗35马力的直列4缸汽油发动机，公路极速40公里/小时，发动机位于车体左前方。单侧有4枚中等大小的负重轮及2枚托带轮，每2枚负重轮构成一个小组，负重轮外侧有橡胶减震降噪。九四轻装的履带接地面积很小，履带片较为狭窄，在开火时车体的稳定性较差。

九四轻装仅有车长和驾驶员两名乘员。车长位置在炮塔内部，同时还需要操作机枪，驾驶员位于车体右前方，与车体左前方的发动机并没有格挡，行进中发动机产生的高热和噪音也会降低驾驶员的工作效率。

为了提升九四轻装的稳定性，使其更易于在泥地上操纵，1936年开始制造的九四轻装将车体后部的小诱导轮更换为尺寸更大且接地的诱导轮，将车体稍微延长，增长了履带，增大了接地面积，解决了部分九四轻装的通过性问题。

图15. 后期型九四轻装的右视图。注意它换装的巨大的诱导轮，部分九四轻装后期型也有安装37毫米战车炮的经历

图16. 《金陵十三钗》剧照，除了蝙蝠侠出演外，几辆九四轻装的道具做得还有点意思

图17. 诺门坎战役后，一名苏联军官正在检查日军遗弃的早期型九四轻装

图18. 上海街头的九四轻装，除了日本陆军，海军陆战队也装备了一些九四轻装

图19. 保存于中国某地博物馆中的一辆九四轻装，似乎是九十年代从河道里挖出来的，车体上隐约还可以见到弹痕和弹洞

图20. 位于澳大利亚堪培拉军事纪念技术中心的一辆九四轻装后期型，这保存状态和涂装复原还是相当不错的

九四轻装1934年被日军正式采用后，1935年生产了300辆，1936年生产了246辆，1937年生产了200辆，1940年还制造了2辆，总计843辆，普遍装备于配属师团作战的独立轻装甲车中队，是侵华战争中曝光率很高的一款小型装甲车辆，也被称为“豆战车”。

九四轻装最大的问题就是装甲太薄弱，因此在1937年就提出了后续车型开发的需求。主要变动包括为了简化后勤部队对于油料的供给，改为搭载柴油发动机，主武器替换为一门37毫米口径的火炮。这个变动使得后续车型看起来超出了装甲车的范畴，而变得更像“坦克”，但在日本人的称呼中，仍然定义为“装甲车”。

图21. 一辆装备37mm火炮的九七轻装，炮塔左侧有“白虎”二字，这辆坦克是1944年11月在缅甸八莫战役中，由中国远征军新编第38师缴获的八莫守备队搜索第2联队轻装甲车中队的的装备

图22. 从右前方拍摄的九七轻装，与上图应为同一辆车

1937年当年，第一版的设计就完成了，原始设计与九四轻装后期型非常相似，尾部诱导轮接地，原型车于1937年9月完工，火炮方面采用了九五重战的小炮塔上使用的九四式37毫米战车炮，发动机则采用的是池貝(现日野汽车)生产的风冷直列4缸柴油发动机。日军在测试后对未能改善车长和驾驶员之间的通信而感到失望，要求进行修改。

第二版的设计将动力室整个后移到车体尾部，同时增大了战斗室。离合制动器转向也应用在了第二版设计中，使得新型轻装甲车可以原地转向。发动机后置后，都位于车体前中部的两名乘员之间距离进一步缩短，车组沟通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从外观上来看，由于动力室后置，炮塔也由九四轻装的后置改为中置。

新车型自重4.25吨，战斗全重4.75吨，长3.7米，宽1.9米，高1.79米；发动机出力65马力，最高时速42公里。从1937年11月开始，第二版设计也开始制造原型车，同年在经过测试和对比后，日本军方最终采纳了第二版设计，命名为九七式轻装甲车。

图23. 坦克世界游戏中的日造九七式轻装甲车

本来九七轻装计划搭载的都是与九五轻战同款的37毫米战车炮，但因为产能不足，战车炮不得不优先供应给真正的坦克——九五轻战，因此许多九七轻装只能用回九七式7.7毫米机枪作为主武器，标配可搭载102发37毫米炮弹或2800发7.7毫米机枪弹。

九七轻装车体和炮塔正面装甲均为12毫米，侧面10毫米，尾部8毫米；炮塔侧后部均为10毫米，实际上这些个防护数据比九四轻装没什么提升，仅能抵挡小口径枪弹和炮弹破片，面对反坦克炮时十分无力。九七轻装一共生产了600辆左右，被广泛应用于中国及东南亚。九七轻装在外观上与九五轻战有点接近，但是车体高度1.79米远低于九五轻战的2.28米，重量上也差了50%。

图24. 太平洋战场上一辆被放弃的九五轻战，从美国大兵的身高来看，这辆车的尺寸的确比较袖珍

图25. 现存于国外某博物馆的一辆九五轻战

随着日本国产战车武器的陆续入役，也针对在中国东北和上海的两支战车队在实战中出现的问题，日本陆军遂于1933年8月1日对久留米战车第1连队、习志野战车第2连队及千叶的陆军步兵学校战车教导队进行了强化改编，分别扩编为战车第1联队（首任联队长浅野嘉一）和战车第2联队（首任联队长关鬼治），并将战车第1联队配属给陆军第12师团（久留米师团），第2联队配属给第1师团（东京师团），这是日本陆军的战车联队编制的开始。

战车联队是日军装甲部队的基本部队编制，初期每个战车联队约800人左右，装备30到50辆坦克。战车联队下辖战车中队（连），战车中队下辖战车小队（排），每个战车联队拥有自己的维修、补给和医疗人员，初步具备独立作战和行动能力，这是比之前的战车大队先进的地方。

图26. 在中国战场行进的日本坦克部队，从负重轮判断是一群八九中战

战车联队下辖的战车中队数量也有不同的，一般下辖4个中队，包括3个中型战车中队和1个轻型战车中队，或者是4个中战车中队。每个战车中队下辖1个战车中队指挥部、3个战车小队和1个辎重队，太平洋战争前，每个战车小队装备有4-5辆坦克，后期的每个战车小队只有3辆坦克。一般情况下，中战车中队编制是112人，轻战车中队是90人。每个战车中队装备着28挺坦克自带的九七式7.7毫米机枪、84支三八式6.5毫米步骑枪、4把手枪和107把刺刀，还有15辆卡车、2辆轿车和1辆摩托车。

除了战车师团及其下辖的战车部队外，日军还有隶属于其他部队的战车部队，以及其他的独立战车部队，大致有独立战车旅团、步兵师团战车队、骑兵旅团战车部队、步兵师团搜索联队、独立战车中队、独立轻装甲车中队和日本海军陆战队战车部队等。

以1938年1月配属给第13师团，参加在安徽凤阳、蚌埠地区作战的独立轻装甲车第7中队为例，中队本部有九四轻装6辆，下属第1、2、3小队各有九四轻装4辆，第4小队则装备从南京的中国军队手中缴获的3辆德国造一号坦克，全部队总共装备21辆坦克。

图27. 南京保卫战的最后，国军战车第1连的一号坦克被放弃在下关码头，并被矢口战车队（独立轻装甲车第7中队）缴获，从照片上可以看到4辆，其中3辆经维修后装备第4小队

图28. 配合九四轻装作战的日军，注意战车前面的一个鬼子使用的是捷克造轻机枪，可能是缴获物品

以最初的两个战车联队为基础陆续抽调人员，在关东军独立混成第1旅团编制内又组建了新的战车部队，首先在1933年10月建立了“战车第3大队”，1934年4月成立了“战车第4大队”，这两个单位后来分别在1937和1938年改编为战车第3和第4联队。

1936年4月，在中国驻屯军编制内组建了中国驻屯军战车队，这支部队参加了台儿庄大战，并遭到了重大打击。1937年7月全面侵华战争爆发后，日本陆军战车部队迎来了大幅扩张的黄金时期。在“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不久，中国驻屯军战车队被改编为“战车第1大队”和“战车第2大队”，1938年7月又扩编为“战车第7联队”和“战车第8联队”。

1937年8月2日，从久留米的战车第1联队抽调人员和装备，于同地组建了战车第5联队，同年12月，战车第6联队成军。1939至1940年，在中国东北，华北，华中和华南陆续组建了战车第9~14联队，其中战车第9，10，11联队为重新组建，而战车第12，13，14联队是由独立轻装甲车中队改编而来。

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夜，日本陆军已总共拥有14个战车联队，大多配属于各个师团支援一线步兵作战。此外，在部分师团内也编有独立的战车队或独立轻装甲车中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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