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红楼晓梦 小女 “我爱《红楼梦》，”这是我写下题目后脑子里留下的唯一一句话，由于学业繁忙与心事浮躁，我从初二起便未曾沉下心来好好读一本长篇小说，然而《红楼梦》却让我手不释卷，一气呵成地读完了八十回，还叹惋着剩下三十回的散失，甚至期间在外面的时候，心里都不禁挂念着：“史湘云在干啥呢？”过了好一会儿才嘲笑自己，我家哪有史湘云！ 《红楼梦》究竟写了什么？《红楼梦》一下把我吸住了，我却摸不到它的磁极，这个问题便困扰了我许久。我便寻求与历史与当代的红学家——我一直囿于树叶遮天的树林里，倏然到了开阔的平原，才发现游走着哪么多的大象。索隐派，自传派，钗黛合一，胡蔡论争……各门各派的研究者人头数起来比大观园里的丫头姨娘还多，但我仍未从他们间得到期许的答案，他们若非研究秦可卿的原型，便是研究曹霑的家谱。我想他们对待文学的考证精神着实令人钦佩，却不让我这个读者感到怡然。 于是我便自己读。 《红楼梦》里我最喜欢的女孩子是林黛玉，伴羞地说，我觉得我有些像她。她对于偏颇喜爱的人，只愿嘲他趣他，却不喜正面地夸赞他，时而缄口不言，时而心直口快，这种交际方式使他对别人的坦诚便成了小心眼甚至狭隘孤高。她多愁而敏感，这使得她的心灵至柔软然而体质孱弱。顶多是贾母这样的老人疼爱她的伶俐，形如王夫人这样谨守封建伦常的妇女是万万厌恶的。她对仕途经济（虽然她也没有权利争取）、礼仪纲常毫无兴趣，她在宁荣两府里是个逆流而上者，又是绝世独立者，让我仰慕而敬佩。 若只有她弱不禁风的一人，逆流而上哪里还站得住，与她并肩的是贾宝玉。贾宝玉在任何时代任何地点对女孩子都是绝杀——名门子弟，行为倜傥，相貌清俊，最重要的是善于体贴别人。从贾宝玉的眼里望出去，所有的女孩子都是极富可爱之处，而且冷冰清玉洁，他自嘲是“须眉浊物”，其实大大超然于贾府上下的其它男性，他对其时地位卑贱的女生，乃至每一个鲜灵的生命都怀有真挚的情感与体贴的态度，处处为别人着想。他比起只把女人当作生儿育女的工具与纵情取乐一时的玩物的贾链贾珍之流，真不知要好多少。然而住在贾宝玉内心最深处的人却是林黛玉，他们同是如此深情坦诚，对万物都怀着一种“痴”，或曰愚诚，他们鄙弃世俗，又是彼此理解，惺惺相惜，他们如同贾府这汪黑潭里开出的并蒂莲。“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暇”，他们俩相遇相知是缘也是幸，然而他们不能结合却有必然，站在他们中间的，不只是那人见人夸的大家闺秀薛宝钗，也不只看似慈爱实则独断的王夫人，而是一道仅凭宝黛二人推不倒的高墙——纵有千人万人也推不倒的世俗之墙—－谁又会推倒自己呢？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这首曲子真是从贾宝玉肠子里掏出来的独白，宝黛的爱情终究成了一场悲剧，当宝玉对着贤惠可人的晶莹雪（薛宝钗）过着齐眉举案的安定生活，内心却牵挂着他真正爱慕的寂寞林（林寂寞），但那个林妹妹却再也回不来了。“意难平”之人岂止贾宝玉，更有那局外的曹雪芹。因为宝黛的理想就是他的理想，宝黛的苦痛就是他的苦痛。看宝黛俩人，他们渴望心灵契合，晶莹澄澈的爱情，他们渴望人人平等友爱，他们感叹人生与世事虚无，他们追念毁灭的知音与湮灭的深情。但他们的结局却是“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曹雪芹又怎不有“千芳一哭”“万艳同悲”之哀！ 我说立在宝黛二人之间的是世俗之墙而非封建之墙，是因为曹雪芹的悲戚源于人的终极理想与关怀，而这的实现不仅仅取决于一种制度的覆灭。“庄生晓梦迷蝴蝶，”红楼之事是曹雪芹物化里的一场梦，寄寓的是他的人生哲学与理想，这梦里却又有现实的无力。如果让梦里梦外的世界达到统一是目标，红楼晓梦无疑是短暂，渺茫而枉然的。但你看那第一回里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说“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尽管有“不足”尽管有“多磨”，却终究是大美，有信念的人尽管悲观却也是幸福的，曹雪芹先生，您说是吗？ | |
| 秋浦山人 发表于 2010-10-21 21:10:0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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