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悲歌

凉月轻风

 

孔融（153----208），字文举，山东曲阜人。东汉末年文学家，孔子的二十世孙。孔融四岁能让梨的故事家喻户晓。

一

孔融十岁时随父亲到京城，当时名士李膺在洛阳任职，若不是名士或者亲戚，门人均不通报。孔融想看看李膺长啥样，就登门拜访。他对门人说：“我是李君的亲戚。”门人通报，李膺接见他。李膺问：“请问你和我是什么亲戚？”孔融道：“我的祖先孔子和你家的祖先老子有师资之尊（孔子曾向老子请教过），因此我和你是世交！”很多在场宾客对孔融的回答十分惊奇。后来太中大夫陈韪来到，宾客把此事告诉他，陈韪却不以为然说：“小时聪明，长大不一定聪明。”孔融当即反驳：“您小时候一定很聪明吧？”陈韪无语。李膺大笑，道：“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二

孔融十三岁时，其父去世，孔融悲痛过度，需要人扶才能站起，州里因而称赞他的孝行。他天性好学，博览群书。名士张俭为中常侍侯览所记恨，密令州郡捉拿张俭。张俭与其兄孔褒是好友，于是逃到孔褒家中，孔褒不在。当时孔融年仅十六岁，张俭认为孔融年轻，并未告诉他自己的处境。孔融看出张俭的窘况，对张俭说：“哥哥虽在外未归，我难道不能做您的东道主吗？”于是留张俭住下。后来事情泄漏，张俭逃脱，孔褒、孔融被逮捕入狱。但不知兄弟二人是谁犯罪。孔融说：“收容匿藏张俭的是我，有罪归我。”孔褒说：“张俭来找我，不是弟弟的罪过，罪在我。”官吏问他们的母亲，母亲说：“年长者承担家事，罪责在我。”母子三人争着赴死，郡县迟疑不能决断，于是向朝廷请示。诏书最后定了孔褒的罪。孔融因而闻名。

三

汉献帝即位后，孔融被征到朝廷，授北中军候。在职三天，转任虎贲中郎将。正逢董卓总揽朝政，想要废掉汉少帝刘辨，孔融与董卓争辩，言辞激烈。董卓怀恨在心，将孔融转任议郎，随后将他调到黄巾军最为猖獗的北海国为相。

孔融到北海后召集士民，聚兵讲武，下发檄文，又与各州郡通气，共同谋划。因讨伐黄巾军张饶战败，而转保朱虚县。集结了四万多人，再设置城邑，设立学校，荐举贤良郑玄、彭璆、邴原等人为官。国人即便只有一点微小的善行，均予表彰；国人没有后代及四方游士有去世的，都帮助安葬。因此政声颇佳，被时人称为“孔北海”。

196年，袁绍的长子袁谭率军攻打北海，双方战斗持续半年之久，北海兵士最后仅剩数百人，箭如雨下，孔融仍然凭几读书，谈笑自若。至夜晚城陷，他才逃奔山东，妻儿全都被袁谭杀害。

四

汉献帝迁都许昌后，征召孔融为将作大匠，又升任少府。每逢朝会，孔融在朝堂上引经据典，大发宏论，其他公卿大夫全部形同虚设。

公元202年6月，袁绍病死，曹操进攻邺城屠杀邺城居民，袁绍及儿子的妻妾多被掳掠。曹操的儿子曹丕私自娶了袁熙的妻子甄氏，曹操亲派车仗为儿子迎娶甄氏。此事传开，士大夫多有诟病，但都敢怒不敢言。孔融却写信给曹操，说：“武王伐纣，把妲己赏赐给周公”。曹操不明白，后来问孔融这出于何经何典。孔融道：“我见曹丕娶袁熙美貌之妻，联想到妲己这么漂亮，武王应该这样处理”。曹操无言以对。

五

207年，曹操亲率大军北征乌桓，凯旋途中“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写出了千古不朽的诗篇。当时文武百官远出接驾，能赋善诗者更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而孔融却给曹操呈上一函。曹操满以为也是歌功颂德之诗赋，岂料展开一看，却写着：“大将军远征，萧条海外。昔肃慎不供楛矢，丁零盗苏武牛羊，可并案也”。曹操知道孔融是讽刺他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就像古代肃慎氏不向周武王贡献楛木箭、苏武在北海边牧羊时丁零国民偷窃他的牛羊似的，此等草芥小事，怎值得大动干戈!曹操再次强忍怒火。

六

由于连年的饥荒与战乱，粮食奇缺，军粮紧张，百姓多有饿死。曹操上表严禁酿酒，请禁酒。孔融写信给曹操，反对禁酒。孔融开篇即提出“酒之为德”，随之对曹操“酒之为祸”的观点，进行了批驳。他说：“天上有'酒星’，地下有'酒泉’，人间有'旨酒’，可见酒于天、地、人皆重要无比，不可或缺。且看历史上那些伟人：如果尧帝没有饮过千钟酒，那他就不可能建立太平社会；如果孔子不能饮百斛酒，那他就不能被称作圣人。樊哙如果没有豚肩和酒，他就不会在鸿门宴上奋起舞剑；义士们私养'赵氏孤儿’，后来让他坐上王位，全仗那一卮酒所激起的雄气。而汉高祖若不醉酒，就没法斩杀白蛇开创帝业；汉景帝若不醉'幸’唐姬，也就谈不上什么中兴；再说袁盎，若没有醇酒的力量，他肯定不能逃脱性命；高阳酒徒郦食其著功汉朝，全都是他能饮酒的缘故；相反，屈原不能饮酒，方使他在楚国遭遇窘困。由此看来，酒是不能为政治上的错误担负罪名的!”

七

公元208年，当时任御史大夫的郗虑和任丞相军谋祭酒的路粹，秉承曹操的旨意，罗织了孔融的四条罪名：一是有合众谋反之心；二是毁谤朝廷；三是不守礼法；四是不忠不孝。曹操根据这些罪状判处孔融死刑，并诛连全家。

孔融被捕时，家中人人自危，其女儿七岁，儿子九岁，两个孩子正在玩游戏，没有一点惶恐之状。家人以为，孩子不懂事，大祸临头还不知道，便偷偷地叫他们快跑。孔融恳求官员放过他两个幼子。不料其中一个孩子竟不慌不忙地说：“爸爸，您不要恳求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孩子的话被曹操知道后，下令处死两个孩子，因为他们从小就这样聪慧有谋，将来必定是祸患。结果，这两个孩子和父亲一起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