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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熹:清廉执政 嫉贪如仇

朱熹,这位大儒除大半生一心传道授徒、著书立学外,还有诸多行状。他在从政为官的九年里,以身作则,清廉执政,对贪腐嫉恶如仇。

他在同安任主簿分管簿书、赋税、教育三年里,“事无大小,必亲裁决。赋税簿籍逐日点对,以妨官吏弊利”。后来任漳州知府仅一年,就使漳州“僚属励志节,而不敢恣所欲,仕族奉绳检,而不敢干以私。胥徒易虑,而不敢行奸。豪猾敛踪,而不敢冒法。”

从他在白麓洞书院立下学规“正其义不谋其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到朝廷为宁宗皇帝担任侍讲兼待制四十天里,多次向皇帝进言“不逊声色,不殖货列”“存养省察之功”“从谏弗呋,改过不吝”,从他在任职官时给皇帝先后递交的四十余件奏折中,就有过半是举报、弹劾贪官污吏,无不印证了朱熹具有鲜明的反腐清廉人生观。

然而,在“三言二拍”的《二刻拍案惊奇》卷十二《硬勘案大儒争闲气,甘受刑侠女著芳名》文章里,竟将朱熹反腐认为是“争闲气”,“只为上边,也曾错断了事”。

究竟是真反腐还是断错案?随着人们逐渐认知理学宗师朱熹“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人格后,不少专家、学者都为朱熹“喊冤”。

据史载:朱熹于淳熙八年(1181)被任命为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这是一个自北宋末年开始设立的官职,主管盐、茶的生产和销售,职权重大。淳熙九年7月初,朱熹到台州巡视灾情。不几天,就先后接到上书控告太守唐仲友,总共有47人之多,“诉者益众,至不可胜穷”。揭发唐仲友在台州任知府两年多来的八条违法乱纪行为。甚至动用国库的钱为严蕊等40多名妓女置衣。唐仲友不仅公开出入妓院,还让妓女干预讼事等。

面对控告太守唐仲友这件大案,朱熹知晓唐仲友与当朝丞相王淮有姻亲关系,而且自己这个提举浙东常平茶盐公事之职又是王淮推荐的。面对大义与私情,朱熹毅然选择了前者。一场艰巨而棘手的反腐斗争由此展开。

朱熹首先把与案情有关的伪造官币的蒋辉,以及利用色相索贿、干预讼事的妓女严蕊等人抓拿归案。在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后,朱熹先后三次向朝廷递交了弹劾唐仲友的报告,对唐仲友的违法乱纪行为进行了无情的揭露。

从朱熹《晦庵集》卷十八、十九全本卷里在状告唐仲友等相关的奏折里,可以看出朱熹深入调查的严肃认真精神。弹劾奏折累计数万言。

唐仲友闻悉朱熹竟敢告其御状后,暴跳如雷,仗其朝廷有丞相王淮这个大靠山,狐假虎威,发泄私恨,竟然唆使一批地痞闯进司理院,殴打朱熹的下属。朱熹见状,怒不可遏,当即向朝廷写了弹劾唐仲友的第四件奏折,强烈要求朝廷对唐进行严厉查处。

在这份奏折中,朱熹比之前三奏折,更加系统、深刻地揭露唐仲友催逼税租、贪虐残民、植党淫恶、贪污库财、狎妓淫滥等违法的罪状。但在王淮的运作下,唐不但没有被追究责任,反而被提拔到江西任提刑。此时,朱熹已到缙云县巡视灾情。他在该县又写了第五件奏折。

朱熹弹劾唐仲友的报告迟迟未见结果,朱熹估计是王淮暗中作梗,于是,他毫不畏惧地写信告诉王淮,直言如果不把四份奏折呈给皇帝,他就要进京告御状。王淮怕事情闹大,会牵连到自己,狡猾老练的他依旧压下笔笔条陈唐仲友累累罪行、言之凿凿的第二、三、四状,只把寥寥二三百字的第一状连同唐仲友的自辩状一起送给孝宗皇帝看,造成“秀才争闲气”之假象,并急忙奏请免去唐仲友的江西提刑职务,移交浙西提刑查办。最后,唐仲友按提前退休论处,公然坐着大轿,携带二百多担装满金银细软的财宝,告“老”还乡。

看到朝廷对唐仲友的纵容态度,朱熹十分气愤。他便递交了第六状,要求朝廷依法追究唐仲友的刑事责任,以平百姓之愤。为缓解朱、唐之间的矛盾,王淮请吏部尚书郑丙出面提名朱熹改除原职而去担任江西提刑。朱熹接到任职通知后便想,如果去接任唐仲友的官职,岂不是让人以为自己弹劾唐仲友,为的是自己谋其位窃其权吗?为表明反腐决心,与不法贪官作最后的决裂,朱熹毅然决然向朝廷递交了《辞免江西提刑奏状》,带着家眷,重新回到闽北潜心传道授徒去了。

朱熹反腐,无私无畏敢于与当朝丞相王淮叫板,六次弹劾其姻亲唐仲友,却无端招致接二连三的报复与打击。由王淮一手导演的反道学恶浪开始掀起,为后来的“庆元党禁”,将朱熹一干门人予以严重打击埋下了伏笔。更有甚者,在朱熹返回闽北故里十三年后,一个名唤洪迈的王淮党羽在“庆元党禁”妖风氛围下,荒诞虚构了一个作为王淮贴身妓女严蕊作《卜算子》诉冤情的风流艳案,竭力丑化正在遭受迫害的朱熹。《拍案惊奇》的明代作者凌蒙初不知真相,将洪迈胡编的拙作改编后收纳进《二拍》书中,使这位视民如伤、清正廉节的反腐斗士、宋代大儒被无端丑化为泯灭人性的小丑,蒙受不明不白的冤案。

导致在《拍案惊奇》里朱熹被人格化扭曲的始作俑者洪迈是何许人也?新近出版的梁杰先生所著《朱熹》一书里,就明确指出洪迈是朱熹的仇人。“之前,洪迈在主修国史时肆意篡改历史,被朱熹多次批驳,因此怀恨在心。”“洪迈早年依附秦桧的亲信,后成为王淮的心腹,与唐仲友往来密切,所以,对朱熹落井下石,是必然的。”

是非曲直苦难辩,自有日月道分明。朱熹在台州敢于奏劾唐仲友这帮荼毒百姓的地头蛇,当地子民将他当作解民倒悬的“清官”来欢迎。朱熹被迫离开台州时,百姓扳车挡道不让起发,百般挽留,泣不成声。著名史学家景束南教授在其《朱子大传》里称朱熹“在奏劾唐仲友中表现出来的道学硬骨也不在民间传说的‘包青天’之下!” 与钱穆齐名的朱熹研究权威、著名美籍华裔学者陈荣捷在《朱子大传》序文里写道:“予尝细读其”《卜算子》非严蕊作考“证实岳霖判案,才妓作词,为子无虚有。”

与朱熹同代的大理学家陆九渊在给友人书信里称赞“朱元晦在浙东,大节殊伟,劾唐与正一事,尤快众人之心。”著名诗人陈亮也说:“物论皆以为凡其平时乡曲之冤一皆报尽!”他给回到闽北的朱熹写信道:“台州之事,小小举措已足以震动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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