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胤等：适合中国孩子的自然拼读

主持人 / 刘宝胤

参与讨论嘉宾/ 吉劲秋 周力平 高敏 王筱玲 张连仲 许海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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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合中国孩子的

自然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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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宝胤：

我们先解释一下,今天我们为什么探讨适合中国孩子的自然拼读教学。自然拼读(Phonics)源自于英美国家,是英语国家语文教学启蒙必修课,并且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在英语国家,自然拼读贯穿于学前班到小学三年级的语文课本中。孩子在四年的时间里,大部分的学习活动围绕着音素意识、自然拼读和以自然拼读知识为基础的阅读启蒙开展。自然拼读与大量的词汇、儿歌、短文和书写练习相融合,以主导方式出现在语文课堂教学中。目前,国际上公认自然拼读法是帮助孩子扩大词汇量、提高阅读能力的最快捷、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自然拼读法不仅适用于以英语为母语的孩子,也适用于以英语为外语的中国孩子。

但是,英语国家的孩子是在英语为母语的环境下浸泡了五六年才开始学习自然拼读,在这之前已基本解决了日常听说问题,积累了大量听说词汇。而绝大部分中国孩子在进入小学之前没有这个过程和条件。所以我们在借鉴自然拼读这种科学有效的教学方法的同时,必须考虑到环境、语言输入强度和频度的不同会产生学习步骤的先后不同,进而探索适合中国孩子的自然拼读教学方法和规律。

吉劲秋：

相信大家在国内外资料中已看到过各种“标准定义”,在此仅就我自己的体会、体验描述一下什么是自然拼读:(1)拼音文字所特有的(或者也称字母文字,不仅包括英语,还有德语、法语等)字音与字形之间的对应关系/规律,比如boat,float,coat等中oa发音一样。类比来讲,汉字作为象形表意的符号,也有音与形、形与意的对应规律,比如病、痛、疤、疯、疫等;(2)既然是音形对应规律,在不同里面找相同,则必定存在有规律与不规律之分,学生学会有规律的大部分,再通过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地主动学习与归纳记忆,解决剩余无规律的小部分;(3)开展自然拼读教学,就是以某种逻辑/顺序、方法/流程,帮助孩子体验并运用上述规律,帮助孩子在面对不同于中文的英语语言时(尤其是单词),更顺畅地听辨、读出、写下、记住。有听力词汇积累的学生,学Phonics时主要解决音形对应,没有听力词汇积累的学生,建议在“音形”之外,补充“义”。例如,图1中的汉字,如果没有拼音,孩子一定不知道念biáng,但下面的英文单词,孩子知道了自然拼读规则,是可以通过segmenting和blending念出来。 

周力平：

自然拼读是以声音为基础进而教拼读和拼写的教学法,拼读法是用于教授英语读写的一种方法。(1)符合语言学习规律:拼读教学法是2002年唯一被美国联邦政府评定为最佳英语教学法的项目,布什政府拨款50亿美元在全美中小学全力推广。英美出版界也广泛将之应用于儿童阅读材料设计,非常适合于非英语为母语国家的初学者;(2)课标要求:能认读所学词语;能根据拼读的规律,读出简单的单词;(3)教师经验总结和学生学习需要。 

高敏：

我对自然拼读的理解是,自然拼读也叫英语拼音。 

刘宝胤:

英美国家的孩子在母语环境下学自然拼读和中国孩子在外语环境下学自然拼读,有什么不同呢?同是中国孩子因为诸多因素,英语启蒙的年龄也存在不小的差异,那么,中国孩子在不同的年龄段开始学习自然拼读有哪些不同的特点?我们在教学中需要注意调整哪些教学方式和手段? 

吉劲秋：

我没系统跟踪过英语为母语孩子学英语的过程,只是从所见过的教材、读物、相关介绍书籍、课堂视频、母语发展经验等尝试总结、推断如下:

1. 时间:自然拼读学习,也就是英语识字阅读的开始,国外应该是kindergarten 阶段(大约一到两年)就着手了,而在中国,目前少数学校或课外辅导机构能让学生从一年级开始学。
   
   
2. 逻辑/顺序:我见过的教材和读物,学习脉络都不太一样,如这些图片(Oxford Phonics World、丽声瑞格叔叔自然拼读法、拼读乐园、蒲公英拼读王、 丽声拼读故事会等,见图 4、5、6、7)。
   
   
3. 语言环境:如果我们可以将自然拼读能力作为一项“最基本的识字阅读技能”类比为“游泳”的话,中国孩子是住在平原的“村民”,游泳的需要和生态都欠缺;而英美孩子则是住在海边的“渔民”,游泳是必备技能、体验也多得多。所以我周围的同事中也有人认为:这是一项native speaker的启蒙技能, 对于外语学习者,到底有多大作用?需要论证和实验。 

图6.

图7.

王筱玲：

我认为最大的不同是语言环境。英语母语国家的孩子学自然拼读时,已经会说,但不会写。例如一个三四岁的英国男孩,他肯定知道苹果是apple,但不一定能拼写出a-p-p-l-e。自然拼读法就帮助他把读音与拼写配对,认出或写出单词。中国小孩则不然,他看见苹果,既不知道读apple,也不知道拼写为a-p-p-l-e。这一不同就是语言环境造成的。 

刘宝胤：

英美国家的孩子进入学前班学自然拼读的时候,已经积累了大量的听说词汇,具有相当好的听说能力,也就是说,在孩子的大脑中,大量的词汇已经完成了音与义的对应。当孩子在小学阶段掌握了字母或字母组合的音形对应关系之后,就能很轻松地把口语中的声音与书面的单词联系起来,这样,单词的音、义、形三个维度的认知就完成了。经过反复的练习,孩子从单词识别逐渐走向独立自主的流利阅读阶段,并具有一定的拼写能力,于是,这些词汇实际上就完成了在听、说、读、写四个层面的应用。总之,以英语为母语的孩子是按照从音到义,再从音到形的顺序识别单词的。 

对于在以英语为外语的环境中的中国孩子来说,如果英语启蒙早,从3—4岁开始磨耳朵,即听英语儿歌、看英语动画、读英文绘本,在听力敏感期和语言敏感期积累了大量听说词汇,到6岁左右开始学自然拼读,那么他们的学习路径就与以英语为母语的孩子有些类似。听说词汇的积累和对音素的敏锐感知,将为他们学习自然拼读和发展读写能力带来极大的帮助。

如果是 5—6 岁开始英语启蒙的中国孩,第一,自然拼读的准备阶段和起步阶段合二为一,即:自然拼读准备阶段的听说词汇积累、辨音和字母识别与起步阶段的字母或字母组合的音形对应结合起来,同步进行。其中包含了三个学习步骤:(1)完成一些常用听说词汇的积累,重点掌握这些词汇的音和义;(2)听辨单词首字母的字母音,一般来说,一个单词的首音较尾音和中间音更容易被孩子抓听到;(3)完成字母形与字母音的对应,即字母a says /?/,字母b says /b/,字母c says /k/。这时候孩子的听说词汇积累、辨音和字母识别在同步进行。第二,单词的识别顺序从“音、义—形”改为“形、音—义”。举个例子,孩子从未磨过耳朵,不知道cat指猫,也就是说,孩子既没听过这个单词的音,也不知道它的意思。不过没关系,我们从26个字母的字母名和字母音教起,首先教孩子c says /k/,a says /?/,t says /t/;然后教孩子连音成词,将单词拼读出来,即/k/-/?/-/t/→cat;最后出示猫的图片,让孩子知道cat指的是猫。这时候的学习顺序是:先学字母形,再学字母音,最后学相关单词的词义,即“形、音—义”。

对于 7—8 岁才开始接触自然拼读的孩子而言,情况与前面两个年龄段又有所不同。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多已学过了26个字母的字母名和字母形,以“看—听—读”的整体识别方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单词,但没有音素意识,不了解单词是由单个音素构成的,不知道字母音,也不会拼读。

正常情况来讲,9—10岁的孩子应该已经学完了自然拼读的基本规则,到了在大量阅读中实践的阶段,即从拼读朗读阶段过渡到持续默读阶段,从读英文绘本阶段过渡到读章节书阶段了。

实际上,9—10岁的孩子,即使没有学过自然拼读,但通过校内、校外的各种途径已经有了一定的词汇量,对单词的拼读或多或少也有了一些潜在的感知。因此,教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学习自然拼读,可通过对音形对应规则进行系统梳理的方式来进行。 

周力平：

中国拼读教学的主要特点是外显性,需要老师明确清楚地教给字母和字母组合与其所代表的音之间的联系,教师为学生提供关于拼读规则或模式的重要信息,对老师的要求更高。在教学中给学生启发学生的认知,提供程序性的知识也是非常重要的,要求学生对所学的拼读规则和步骤进行复述是巩固和加强拼读技能的关键。 

王筱玲：

同意周老师的话。拼读和拆读必须要大量练习。在教学实践中,我们发现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准确地拼读音素。就连我们认为最简单的ba,du都有孩子拼不出来,更别提汉语里没有的音素。拼读必须大量练习,学生才能形成条件反射。 

高敏：

我觉得自然拼读教学的关键,不在于用什么教,关键在于在教了发音和拼读以后,怎么运用的问题。拼读意识非常重要,当一个孩子看见单词,他会想到去自然拼,而不是等老师教他发音,这样的自然拼读教学成功一半了。 

张连仲：

从学习者认知和情感角度看:拼读意识、拼读愿望和拼读能力培养很重要。拼读是为了读,读单词也是为了读懂意义,不要在体系地教字母发音上停留,自然拼读要在学意义的自然过程中自然积累,别变成另一套体系性音标学习!寓拼于读,边拼边读,规律可以引导,可以感悟,但教师不要上来就教。

很多系列绘本基础部分把内容、文字、语音规律性感悟结合得很好,让孩子看、朗读、跟读,老师可以看 谁学得像,再抽出要学的词让大家比谁读得准,然后带孩子们看单词构成,学习拼读。教师可以不着急培养学生品格,让学生先在读中体验意义是如何说出来的,再看说出来的意义在书上是怎么写的,这就是朗读中的音与义的关系,形与音的关系 。 

王筱玲：

我谈谈小学生学习自然拼读的几个主要步骤。步骤一:听音能辨。分辨不同音素,例如,从dog,cat,duck 里听出含有a的单词。分辨同一音素的不同位置,例如,从nose,moon,nice里听出n在末尾的单词。步骤二:熟练拼读。在教学实践中,我们发现并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准确地拼读音素。拼读必须大量练习,形成条件反射,才能顺利实现第三阶段。步骤三:见词能读。在熟练拼读的基础上,看见字母或组合,跳过拼读过程,直接读出读音。例如看见单词 band,大脑拼读为b-and,而不是b-an-d或者b-a-n-d。步骤四:阅读反刍。在阅读过程中巩固拼读能力。 

吉劲秋：

关于自然拼读教学基本的教学步骤建议:(1)用大量例词展示给孩子,让孩子自己体验、总结、归纳发音规律;(2)以一组核心单词为重点,帮助孩子segmenting和blending操练,让孩子真正能够拼读出来;(3)如果老师能力强,可以头韵法短语或者押韵短语来给孩子有意义和联想性的输入比如orange octopus,cat on the mat等加深记忆、提升趣味性(见图 8);(4)以活动或游戏(全体或分组)进行进一步的听音辨音(拍手)、听音拼词(字母卡)、听音写词等活动,帮助孩子内化规则,并能自己操作与输出;(5)有体系地并行视觉词的学习,让孩子能够连词成句,连句成篇,鼓励孩子拼读朗读短语或句子,并进一步编创自己的短语或句子。鉴于中国孩子学英语环境有限,输入不够,老师可以换个方式,即将短语或短句打散,让孩子像玩耍jigsaw一样去发现并组合。 

周力平：

音素意识的培养非常关键,包括了系统学习以下内容:

Phoneme isolation,Phoneme identification, Phoneme categorization,Phoneme blending,phoneme segmentation,Phoneme deletion,Phoneme substitution,Digraph trigraph,Consonant blending, Syllable patterns。

自然拼读是英语阅读的基础,拼读的规律可以帮助学生读出简单的单词和朗读所学故事或短文。

教学步骤如下:字母认读的教学,语音意识的培养,拼读规则的学习,运用Phonics识读规律进行词汇拼读(拼写),拼读辅助材料促进流畅,阅读理解能力的培养。 

许海峰：

小学高年级和初中孩子没有学过自然拼读的,要不要补上? 

刘宝胤：

教小学高年级和初中的孩子学习自然拼读,不再采用低龄段儿童那种从字母到音素再到一些代表单词的直接、系统的方式,而是通过对已学过的单词进行归纳梳理的方式,激发孩子认清那些似曾相识的规则。通过这种方式学习自然拼读之后,孩子见到陌生的单词就可以直接解码拼读了。同时,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帮助他们扩充词汇量,学会推测词义的最有效方式是学习构词法,比如前缀、后缀、复合词等。构词法是自然拼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非常适合9—10 岁有一定词汇积累,但在扩充词汇量方面遇到瓶颈的孩子。

系统地梳理自然拼读知识和掌握构词法,对解决孩子在英语阅读方面遇到的问题很有帮助。值得一提的是,小学高年级和初中的孩子认知能力已经明显提高,抽象思维能力越来越好,学一学音标作为补充,对识记不符合拼读规则的单词是有益处的。

结合我个人的教学经验和研究,总结如下,供大家参考:

第一,英语启蒙要趁早。在孩子3—4岁时,充分利用孩子听觉敏锐的特点,对孩子进行听力整体输入和辨音训练,培养孩子的音素意识,为后续的自然拼读学习做必要的准备。

第二,5—6岁开始系统学习自然拼读课程比较适宜,不用太早,因为5岁以下的孩子手部肌肉不发达,握笔困难,书写字母会有问题。

第三,自然拼读要按独立、系统的体系学,按级别学,按顺序学。音素意识和自然拼读能力的培养核心是听音、辨音、拼音、写音。多让孩子做切分练习,这对他们日后提升拼读拼写能力会很有帮助。有些7—8 岁的孩子,以前从没学过自然拼读,但有一定的词汇积累和听力基础,学习自然拼读之后,英语阅读兴趣和阅读能力有了飞跃式的提升。

第四,最好在 9 岁以前系统学完自然拼读课程。如果孩子已经过了学习自然拼读的最佳年龄段,也不要急,要参考上述的不同学习路径,及时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刘宝胤,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教育学院院长助理、北外青少英语教学总监。 

王筱玲,重庆市中华路小学英语教师。 

周力平,重庆第二师范学院副教授,中国英语教育协会理事,英国文化委员会ESL教师培训项目顾问。 

高敏,广州市黄埔区小学英语教研员。 

吉劲秋,外研社少儿阅读服务中心总经理。 

许海峰,外研社少儿出版中心总经理。 

张连仲,北京外国语大学教授、教育部国家《英语课程准》研制及修订组核心成员,全国基础外语教育研究培训中心常务副理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