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 豆

　　生活浪花

　　阿 果

　　大豆小清新的时候叫毛豆，语气很美，跟叫婴幼儿为小毛头一样亲切。作为蔬菜的毛豆，近几年也被大棚收编了。五月份，菜市就有毛豆卖。但吃起来硬邦邦的，不鲜。要知道鲜是毛豆的主打，可它就是不鲜，也好意思叫毛豆？这也不能怪它，季节对于大棚里的毛豆只是形容词，不是动词，没有扛过风雨、顶过大太阳，身子骨能一样吗？

　　这时候的毛豆，还不会和我的生活发生关系。

　　最早吃的毛豆叫六月白，也或六月拔，我们把娇滴滴的青菜、苋菜、空心菜安排在身旁菜园，嬉皮的扁豆交给篱笆宠爱，毛豆就放养在田埂头，不浇水，不施肥，完全靠它自己探索、吮吸根部的土壤。无处不在的杂草，要来争夺脚下那点口粮，所以锄草帮扶是必须的。锄掉草后，毛豆就长得精神了，豆荚结得起球。因此，再不作为的乡下人，点几棵豆都会。接下来，毛豆越长越饱满，每一粒豆子都好像穿了紧身衣，撑得胀鼓鼓的。小孩子最不耐烦剥毛豆，手指头剥疼不说，还要粘一手毛，痒痒的。但为了明天上学有菜带，只有老老实实地剥。冬菜笋干蒸毛豆，很好的饭榔头。

　　如今回老家看父母，坐着一起剥剥毛豆，说说家常，是我觉得最快乐的事。活着快不快乐，全在于自己的心态。

　　盐水毛豆是不用剥的，两头剪一剪，煮饭时搁碗里蒸就可以，简便到只需几粒盐。蒸出来颜色有点黄，没有加蒜瓣、辣子、八角煮的好看，但我觉得只有这样的简洁，才能吃出毛豆原始的鲜美。盐水毛豆，还有个诨名叫“素蟹脚”，豆荚有节有毛，是不是很像毛脚蟹的脚爪？关键它味道堪比蟹脚啊。夏日里，干了一天农活的男人常用“素蟹脚”下酒。抿一口小茅香，剥食几只“素蟹脚”，啧啧声响。吃完一觉好睡，第二天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

　　中医认为，毛豆性味甘、平，具有健脾除湿、润燥解毒的作用，由于它具有补气健脾的食疗功效，非常适宜脾胃虚弱的人食用。

　　我们以一切的可能吃毛豆。炒辣椒，炒茭白，炒萝卜缨，做丝瓜、冬瓜汤，红烧鲫鱼也捞一把剥净的豆米下去，很能圆融鱼的土腥气。毛豆是很好的配角，总能妥妥当当为主角添彩增鲜。做菜吃掉的总是小部分，大部分的毛豆会被我们烘成熏豆，这是毛豆的一出大戏，表达了我们对老天爷的感恩。

　　豆子中的长跑健将毛豆，可以从夏天一直跑进深秋。吃过中秋的毛豆结，豆秧开始衰败发黄。毛豆成了黄豆。连豆秧全部收回家，告别土地。好像家长倏忽而至，接走了所有学生，田埂变得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