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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是个啥东西?

权力的实质就是利益,区别在于因公还是为私?权力绝不是一道委任状,而是背后利益的相争、博弈的结果。

道家的思想:君王所争为天下,诸所争为列土,大夫所争为权力,世人所争为地位,百姓所争为衣食。其所争虽各异,然,皆为私欲。寡欲无争,则无乱无恶。

儒家的思想: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武王不争则纣王暴政天下,大夫不争则小人祸乱庙堂,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 

章帝刘炟驾崩那年,十岁的太子刘肇继位,为汉和帝。窦太后临朝听制。

刘肇当时并不知道窦太后是他的养母,而他的亲生母亲梁贵人在他出生后不久便死于后宫之争,被整死的还有他的舅舅、外公及可能获得权力的娘家亲属。窦太后在美丽面孔掩盖下并非有善良的心。

这位二十来岁就寡居的皇太后,所能依仗和信任当然是她的娘家兄弟们。大哥窦宪则成为靠山,于是窦宪恶的本性开始爆发。

窦宪已是东汉窦家班的第四代人物了,富贵中长大的窦宪其本质就是个小人,当权后,之前,瞪过他一眼的人都成为了他的打击对象。

窦宪的门客告诫他:生来就富的人骄,生来就贵的人蛮,阁下您,生于富贵之家,现在又突然成为朝廷重臣,不可不知汉王朝自创立以来,皇后外戚二十家,能全身而退的不过四家。教训不可不记取呀!

当与绿头苍蝇讨论狗屎是臭味时,在苍蝇眼中你对不如狗屎,这便是价值观的差异!

窦宪当然没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于是,一件谋杀案发生了。

年轻的都乡侯刘畅从封国来参加刘炟的葬礼,年轻的窦太后一眼相中,连连召见。于是,窦宪怕自己的权力被分割,竟然派出刺客在禁卫森严的皇家场所把刘畅暗杀了。

刘畅是皇族,并不是普通百姓,可见窦宪的胆有多大。

朝堂中当然不会都是阿谀之徒,于是,真相大白。窦宪被禁在皇宫中,这时候,窦宪怕被杀,要求出击北匈奴,以功赎罪。

为什么要出击北匈奴,因为,当时北匈奴汗国发生饥荒,每年有数千人投降南匈奴。此时南匈奴单于已是第三十任,叫挛提屯屠何。看北匈奴破败就给朝廷上了奏折说:可以北匈奴饥荒和内斗,出兵讨伐,彻底消灭北匈奴,使中原不再有边塞之忧。南匈奴愿意出兵效力与中国大军一起远征。

窦太后觉得可行,但是朝中大臣反对,道理很简单,南匈奴与北匈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差别就是单于这只领头羊名叫狮子还是兔子。如果,中国帮了南匈奴,今后,南匈奴的单于由兔子变成狮子一样是中原的大患,北匈奴的存在其实就是对南匈奴的一种制衡,如果打破这种平衡,对中国来说并不利。何况北匈奴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连鲜卑的部落都可以冲进北匈奴领地任意抢劫、屠杀、攻击,中国只要坐观其变就可以不出一兵一卒坐享其成。

窦太后并没有什么政治才能和大国视角。攻于心计、善于内斗的深宫美女而已。

可是,窦太后自己并不这样想,他的想法得让他哥干成这档伟业,淡化杀人之事,来堵住大臣的嘴。

章和二年(88年),冬季,1017日,杀人犯、皇太后的大哥窦宪被任命为车骑将军,作为主帅,执金吾耿秉为副帅率兵讨伐北匈奴汗国,抽调精锐部队及边塞十二郡守军、羌部、南匈奴部集结。

第二年春,大军准备出塞时,三公九卿齐上书劝阻。

官员们认为:北匈奴已多年未侵边,且以向中国示好,连年进贡,目前,毫无原由,劳师远征,空耗国力,只图万里之外建功,这不是为国家未来考虑的举动。军事行动,应当停止。更有官员在朝堂上摘下官帽据理力争,先帝刚去世,正在守丧期间,大举兴兵,不合规制。新帝初登,应当先安内。现今北匈奴部被鲜卑击破已经远逃,距边塞数千里,乘人之危,这不是正义之师,为什么只为赎窦宪一个人的死罪,而毁灭千万个家庭。北匈奴并没有背叛之意,而今,时值春耕,需要劳力,突然用兵,百姓会怨声载道。

此时的窦太后,不但拒绝停止进攻北匈奴,还下令给他的两个弟弟同时兴建豪宅。而在窦宪眼线下,打击杀害反对派。

六月,兵分三路,向北匈奴汗国发动总攻。大军出塞三千里,登燕然山。

窦固令中护军班固在一块巨石上刻立功绩,记载大捷,这就是《汉书》中著名的《封燕然勒石铭》。汉赋艰涩难懂,以现代文体的韵味对全文编译如下:

皇帝舅父、车骑将军窦宪,为人公正,辅助圣君,佑护皇家,总理万事,政清人和。

永元元年七月,与执金吾耿秉,奉旨出征,聚鹰击之将,虎贲之士集结朔方,天子王师,六军具备,及南匈奴、东胡、乌桓、西戎、氐羌各部首领,共计骁骑十万。

主帅窦固,指挥若定,战车四路并进,辎重遮蔽道路,达万三千辆。大军因地制宜,陈兵八阵,向前推进。神威震撼,铁甲耀目,红旗遮天。

出鸡鹿塞,跨阴山,经碱滩,越盐泽,踏瀚海大漠。

斩温禺王头,祭战鼓,诛尸逐王血,洗剑锋,四方校尉,纵马扬鞭,如入无人之地,以雷霆之势,荡扫万里,无一残寇。

全境征服,凯旋而归。查地理山迹,越,涿邪谷、汤,安侯水、抵,燕然山。

车碾冒顿宫院,火焚老上祭坛。至上,雪高祖、文帝屈辱,圣君有灵,得以心慰,至下,保万世子孙以平安,开疆拓土,振强汉之天威。

现,封山刊石,刻字铭事,永记丰功。

其辞曰: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载兮振万世!

这次远征三路大军会师涿邪山,共杀敌一万三,俘获牲畜一百万只,北匈奴81个部落20余万人归降。

之后,窦固派使节携带贵重财物,到达北匈奴王庭西海,以皇帝的名义颁发赏赐,游说北匈奴单于向呼韩邪单于学习,对中国俯首称臣。单于答应率领部众南返,此时,大军已入塞,单于派弟弟右温禺鞮王,携贡物到洛阳当侍子。但是,窦固认为,单于没有亲自入洛阳,很没面子,报告窦太后,驱逐北匈奴人质。

自此,窦氏家族更是骄横放纵,祸乱朝政,侵挠百姓。

到了永元二年(90年),窦宪派副校尉阎砻率两千骑兵,攻击驻防伊吾卢的北匈奴部,北匈奴败走,车师国震恐,前王、后王都派出王子到长安入侍。

 遣使班超出西域的是窦固,为人低调是窦宪的叔叔。带班固出塞的是窦氏的子侄辈,班固当时已58岁,窦宪带班固这位当朝“笔杆子”,也许就是为了刻石记功。

在汉王朝北征匈奴时,西域的班超则与贵霜王朝打了一仗。

“贵霜王朝”是后世考古发现,在中国的史料中称为大月氏国。

当时贵霜王朝的国王是迦腻色伽一世(约78—102年在位),是之前提到过的大月氏翕侯丘就却的孙子。罗巴塔克铭文记载,此人,在先祖的基业上,南征印度,占领了娑枳多、桥赏弥和华氏城,疆土远至室利瞻波。疆域西起现今伊朗边境,东至恒河中游,北起锡尔河、葱岭、南至纳巴达河,迦腻色伽一世在位时,将都城迁至犍陀罗地区的富楼沙(即今巴基斯坦的白沙瓦),使这一地区成为帝国的统治中心。人口达到一千余万。

迦腻色伽一世开始窥视西域,于是先是派出一个使节团,越过葱岭到疏勒面见班超。带着珍宝、狮子、麋鹿等动物,想“和亲”娶汉家公主。

迦腻色伽一世曾帮过班超的忙,说服康居国撤兵,还出兵帮班超打过仗。但是班超直接拒绝和亲的要求。

为什么迦腻色伽一世想与中国和亲,因为当时,贵霜王朝处于中亚”丝绸之路”的交通要道,是中国丝绸、漆器;东南亚香料、罗马玻璃、麻织品等货物交易的集散地。如果与中国建立友好的关系,就可垄断中国货物进出口权,在东西贸易上有利可图。

为什么班超直接拒绝和亲要求,因为班超是史学世家,非常了解汉初与匈奴冒顿单于、老上单于和亲的历史。“和亲”是一种无奈的权宜之计,是弱国对强国的示好,但此时的汉王朝已非常强大,四夷臣服。中国公主怎么可以成为他国的臣妾。

大国博弈,就是扳手腕,强者为王。

于是,迦腻色伽一世派出七万大军,东征西域。

消息传来,将士皆慌。

当时,班超手下的汉军不过千余人。但是,班超很坦然,采取了以下对策;一是坚壁清野,葱岭就是天然的屏障,七万大军的粮秣供给是大问题,游牧民族习惯于抢劫为生,以战养战,不重视后勤保障。二是,伏击月氏人前往西域他国的使节。因为月氏的大军到达,粮秣供给不足,一定会向龟兹等国借买粮草。

班超的估算,月氏大军最多坚持十天。

正如所料,月氏军攻城不入,派使节携带金银去龟兹买粮,结果,中途让汉军伏击,人头直接送到月氏军中。

于是,月氏将军主动请罪退兵。

这一仗,才是打出了大汉国威,自此,月氏人继续经营他们的贵霜帝国,改变策略向无障可守的印度西北部开拓疆域。

迦腻色伽一世是虔诚的佛教徒,认命,并未因此战与汉结仇。之后,友好往来。大量的佛教徒经过西域商道开始涌入中原传教。凭借贵霜在中亚“丝绸之路”上的贸易,源自古伊朗的摩尼教和古罗马的景教(基督教聂斯脱里派)也由此进入西域。

结论:一、权力是个好东西,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二、权力是个坏东西,一切权力都使人腐化,绝对权力使人绝对腐化。三、权力是个怪东西,权善为民时,百姓会放大优点,一俊遮百丑,班固就是这样;权恶伤民时,百姓会放大缺点,一丑毁所有。窦宪便是如此。

历史告诉我们,最有借鉴的价值就是“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图片说明:

1990年秋,两位牧民在蒙古国杭爱山南一块巨石下避雨,发现巨石上有字迹,但是并不认识上面的字体,当“奇闻”在部落中说道。20177月下旬,蒙古国成吉思汗大学邀请中国内蒙古大学专家组成联合考察队,来到位于蒙古国中戈壁省德勒格尔杭爱县,汉学家们整理出上面的文字,考察组宣布:这处石刻,就是班固书的《封燕然勒石铭》。

附:《封燕然勒石铭》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维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述职巡御。理兵于朔方。鹰扬之校,螭虎之士,爰该六师,暨南单于、东胡乌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长之群,骁骑三万。

元戎轻武,长毂四分,云辎蔽路,万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阵,莅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绛天。遂陵高阙,下鸡鹿,经碛卤,绝大漠,斩温禺以衅鼓,血尸逐以染锷。

然后四校横徂,星流彗扫,萧条万里,野无遗寇。于是域灭区殚,反旆而旋,考传验图,穷览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蹑冒顿之区落,焚老上之龙庭。上以摅高、文之宿愤,光祖宗之玄灵;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汉之天声。兹所谓一劳而久逸,暂费而永宁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铭盛德。

其辞曰:铄王师兮征荒裔,剿凶虐兮截海外。夐其邈兮亘地界,封神丘兮建隆嵑,熙帝载兮振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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