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的弘农情结

黄河故事之七十：李商隐（三）

李商隐的弘农情结

受牛李党争的影响，李商隐及第后在授官考试中惨遭出名，这对李商隐确实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刚刚沉浸在新婚欢乐之中的他，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幸好在老丈人的手下，虽然是幕僚，但别人也自然会高看一眼。有工作，有朋友，有社交圈子，有美人相伴，李商隐的生活还是蛮自在的。

事情总是波浪式发展，就在李商隐为第一次授官考试耿耿于怀的时候，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唐文宗开成四年，李商隐被录用为秘书省校书郎。唐代的秘书省就是国家图书馆，负责管理国家藏书，并且是隶属中央的机构。校书郎就是在秘书省负责编纂、修订保护图书的，级别是九品。别看他是芝麻官，但它距权力中心很近，以后发展的机会很多，很容易升为翰林学士。因此很受新及第的人们青睐，诗魔白居易就做过校书郎。很多初及第的都被下放到基层去做县尉。王昌龄做过汜水尉，黄庭坚做过叶县尉。

但党派斗争是激烈的，就像过山车，一眨眼就会发生变化。李商隐很快就被排挤出去作弘农尉，和许多大诗人一样，去体验作县尉的感觉。弘农，就是现在的灵宝，李商隐并不陌生。在王茂元府中，王茂元招待弘农望郡杨戴、杨戎，席间，李商隐做《奉和太原公送前杨秀才戴兼招杨正字戎》，起句就是“潼关地接古弘农，万里高飞雁与鸿”。但他当时一定没想到他自己这次就要去古弘农工作。

于是，李商隐从长安出发赴弘农上任。他走出潼关驿，经过阌乡驿，走到弘农界的盘豆驿。看看天色已晚，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在此休息一晚。

盘豆驿，又称盘豆馆，临黄河，是一个水陆两用的驿站。夜里听着夏夜河边芦苇荡随风而起的沙沙声，勾起他对在江南游历的留恋，对而今流落关外的惆怅，想到这里有着汉武帝为思念已故太子修建的思子台，以及不远处碧波荡漾的玉娘湖，顿起思乡情怀，高龄老母、新婚娇妻，一直在心头萦绕，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睡，偏远荒城和那稀疏的砧声一起涌来诗意，于是他写下了《出关宿盘豆馆对丛芦有感》。

芦叶梢梢夏景深，邮亭暂欲洒尘襟。

昔年曾是江南客，此日初为关外心。

思子台边风自急，玉娘湖上月应沈。

清声不远行人去，一世荒城伴夜砧。

唐代的县尉是县级政府中的重要官员，主要职责是“亲理庶务，分判众曹，割断追催，收率课调”，也就是具体负责县一级具体事务的官员。李商隐本来对这个差事就不太满意，他的上司好像和他也不对眼，老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有一次加上他替死囚减刑，让上司抓住了小辫子，受到上司的责难。李商隐一气之下，辞职不干了。他做的一首诗《任弘农尉献州刺史乞假还京》，从中可以窥见他当时的心境。

黄昏封印点刑徒，愧负荆山入座隅。

却羡卞和双刖足，一生无复没阶趋。

忙碌了一天，黄昏散衙时候先要封印，然后清点在押的囚徒。从早到晚忙的就像个转动不停的陀螺。他从灵宝黄帝曾经铸鼎的荆山，想到了湖北产玉的荆山，他竟然羡慕起因为献玉而被楚厉王砍断双足的卞和，这下可不用在官府里来回跑腾累得半死了。

作为弘农尉，李商隐对弘农还是有感情的。他还写过一首专门赞颂灵宝荆山的七绝。

压河连华势孱颜，鸟没云归一望间。

杨仆移关三百里，可能全是为荆山。

    诗的起句交代险峻高耸的荆山的地理位置，不说临黄河，而说压河，见气势；连华，与华山相连，更起烘托作用。杨仆当年把函谷关移到新安县，是不是为了保护荆山，不得而知，但这种想法，已经表达了李商隐对这座黄帝曾经铸鼎的仙山的尊敬和崇拜。

李商隐任弘农尉前后也就一年余，先后经历了赌气请长假、辞职两个阶段，说他不喜欢这个职业吧，十年后他又经过考试谋得了盩厔县尉，就是现在的周至。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

感曰：

芦叶河声关外心，长安遥望月西沉。

荆山铸鼎也藏玉，怎奈林深空叹吟。

悠雲作于北海拾贝斋

2022/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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