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实始载于《神农本草经》，列为中品。至刘宋，《雷公炮炙论》始见有枳壳之名。枳实与枳壳源于同一种植物的果实，枳实为其幼果，枳壳为其大果或未成熟果实。《本草纲目》曰：“枳实、枳壳气味功用俱同，上世亦无分别。魏晋以来，始分实、壳之用。”《本草图经》云：“七月、八月采者为实，九月、十月采者为壳。今医家多以皮厚而小者为枳实，完大者为壳。”为枳的果实，顾名思义，乃称枳实。枳壳虽也是枳的果实，但果实囊内汁胞干缩，果皮菲薄而中虚，且入药须除瓤核，只用皮壳，故名枳壳。
“南橘北枳”的真相
“枳”之名最早见于《山海经·北山经》，云：“又北二百里，曰北岳之山，多枳棘刚木。”
对于枳，国人并不陌生。那个耳熟能详的“南橘北枳”故事，早已让国人认识了这种植物。
“晏子至，楚王赐晏子酒，酒酣，吏二缚一人诣王，王曰：'缚者曷为者也？’对曰：'齐人也，坐盗。’王视晏子曰：'齐人固善盗乎？’晏子避席对曰：'婴闻之，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今民生长于齐不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民善盗耶？”
故事出于《晏子春秋·内篇杂下》，在中国妇孺皆知。两千多年来，晏子爱国、镇定、不畏强权、临危不惧、从容不迫、机智善辩的品格一直为后人景仰和称道。对于“南橘北枳”现象产生的原因，国人也早有定见，《晏子春秋·内篇杂下》谓“水土异也”，《周礼·考工记序》称“地气然也”，两者所说异曲同工，皆为物种因环境条件改变而发生变异的意思。
近世据园艺家解释，“南橘北枳”现象其实是古人观察不周而造成的误解。早在春秋时期，我们的祖先就已经懂得利用枳作砧木芽接繁殖橘苗了。橘原产南方，只能耐-9℃以上的低温，而枳却能耐-20℃的低温。当人们把枳砧嫁接培育的橘苗从淮南移到淮北后，由于耐受不了淮北冬季低于-9℃的低温，橘树的地上部分被冻死，而地下部分的枳砧却安然无恙。当翌年春暖花开时，砧木树上萌发的不定芽长成了枳树，几年后又开花结实长出了枳。古人不明就里，误以为因水土条件不同而导致橘变成了枳，造成了这个长达两千多年的误会。园艺家的解释入情入理，揭示了“南橘北枳”的真相。
枳实、枳壳药性有差别
沈括《梦溪笔谈》曰：“六朝以前医方，唯有枳实，无枳壳，……后人用枳之小嫩者为枳实，大者为枳壳，主疗各有所宜。”嗣后的元、明、清各代本草都说枳实用嫩果制成，果皮较厚，内存种子，其药效“性酷而速”（寇宗奭《本草衍义》）；枳壳是大果或半成熟的果实制成，须将瓤核去除，故中空而皮薄，其药效“性和而缓”。
现代药学研究的结果证示，枳的幼果所含有效成分较多且含量较高，大果或半成熟果实的有效成分已部分转化。经化学成分检测，酸橙未成熟果实含柚皮苷、野漆树苷、忍冬苷、新橙皮苷，成熟果实含检皮苷、柚皮苷、辛弗林、N-甲基酪胺等。果实成熟后，果中原有的有效成分新橙皮苷消失了。此外，枳的种子含较多量的苦味物质，即黄烷酮苷类化合物，这些成分都与药性有关。所以，枳果实带种子（枳实）或不带种子（枳壳）的药材，它们的药性是有差别的。
枳实
据本草记载，枳实具破气消积、化痰散痞的功能，用于积滞内停、痞满胀痛、泻痢后重、大便不通、痰滞气阻，胸痹、结胸、胃下垂、脱肛、子宫脱垂。
枳实导滞丸出自《内外伤辨惑论》，用于积滞内阻，生湿蕴热，证见脘腹痞闷胀满、食欲不振、大便秘结或泻痢后重，舌红，苔黄腻，脉沉实。枳术丸为《内外伤辨惑论》引张洁古方，方用白术二两、枳实一两，为丸，功能健脾消痞，用于脾胃运化无力、饮食停滞、腹胀痞满者。两药均为《中国药典》收载处方。另外如《兰室秘藏》枳实消痞丸、《御药院方》枳实理中丸等，都是以枳实作主药的著名古方。
药理研究显示，麻醉犬静脉注射枳实注射液（每1毫升=4克生药）1毫升/千克，有显著增加脑血流量的作用；注射1.5毫升/千克，能显著增加麻醉犬的肾血流量。犬静脉注射枳实注射液和N-甲基酪胺，都有明显增加尿量的作用，同时血压与肾血管阻力明显增高。此外，枳实还有增强小肠平滑肌紧张程度和位相性收缩的功能。
枳壳
枳壳功能理气宽中、行滞消胀，用于胸胁气滞、胀满疼痛、食积不化、痰饮内停，胃下垂、脱肛、子宫脱垂。
《杂病源流犀烛》中用于气郁上焦、心胸痞痛的枳橘汤，《奇效良方》中用于结胸、心下痛的桔梗枳壳汤，《普济方》中用于小儿脾胃不和、癖积胀满的枳壳汤，都是在处方中以枳壳为主药的著名古方。近世据报道，中医临床治疗胃下垂，以补中益气汤加枳壳并重用之，有事半功倍之效。（王玉芬、李国庆《四川中医》）
药理研究的结果证示，枳壳中所含的N-甲基酪胺具有增加冠脉流量和肾血流量、降低心肌耗氧量和明显的利尿作用。
枳实与枳壳都是理气药，是本草中的重要成员。两者功效大抵相同，但枳实力强枳壳力缓。破气散痞、消积导滞多用枳实；理气宽中、消胀除满多用枳壳。枳实破积滞性较猛烈，素有“破积有雷厉风行之势，泻痰有冲墙倒壁之威”（清·凌奂《本草害利》“枳实”条）之说，历代医家都慎用。《红楼梦》第五十一回中，晴雯着了凉，伤了风，请来的胡大夫诊断是“外感内滞”，在处方中除了紫苏、桔梗、防风、荆芥外，还用了枳实、麻黄，结果被斥为“胡庸医乱用虎狼药”。
“不可不辨”的混伪品
历代文人留下了许多婉丽的咏枳诗章。唐代温庭筠《送洛南李主簿》诗：“槲叶晓迷路，枳花春满庭。”刘商《曲水寺枳实》：“枳实绕僧房，攀枝置药囊。洞庭山上橘，霜落也应黄。”晚唐韦庄《赠渔翁》：“满岸秋风吹枳橘，绕陂烟雨种菰蒋。”雍陶《城西访友人别墅》：“村园门巷多相似，处处春风枳壳花。”南宋陆游《戏书》：“柳下人家枳作篱，小姑不画入时眉。”
酸橙
据国家药典所载，枳实和枳壳的基原为芸香科柑橘属植物酸橙（Citrus aurantium L.）及其栽培变种。另外，柑橘属甜橙[Citrus sinensis（L.）Osbeck]的幼果也作枳实入药。但据本草考证，宋代以前的“枳门两兄弟”，其基原植物并非酸橙或甜橙，而是芸香科枳属植物枸橘[Poncirus trifoliata（L.）Raf.]，也就是《山海经·北山经》中记载的那个“枳”。自宋代起，枳实和枳壳的药名虽然仍冠以“枳”字，但已经和“枳”（即枸橘）没有什么关系了。它们的植物来源已改为酸橙，与现今的药用习惯一致了。
酸橙为常绿小乔木或灌木，枝条有棘刺，幼枝三棱形。花单生或数朵簇生于叶腋及当年生枝条的顶端，白色，芳香。柑果近球形或略扁，熟时橙黄色，味酸。花期4～5月，果期6～11月。
今之商品枳实因植物来源不同分为两类：一类为酸橙枳实，其中产四川江津者为“川枳实”，产湖南沅江者为“湘枳实”，产江西新干者为“江枳实”；另一类为甜橙枳实，主产于四川、贵州。旧时，又因药材个体大小、形状差异而分为不同的商品规格：枪子枳实、鹅眼枳实和片子枳实。
枳壳的品质，《本草图经》谓“以商州者为佳”，因称“商枳壳”。商枳壳为历史上枳壳的道地药材，产于江西省新干县。宋徽宗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新干县的三湖娄家渡上首建商洲集市，新干生产的枳壳通过商洲集市的中转而行销天下，因得商洲枳壳的称誉，简称商枳壳，宋朝时被列为贡品。至今在中医临床中，还经常会出现“商枳壳”的处方名。商枳壳在清朝末年开始衰败，到1949年新干县只有枳壳树997株，且均零散栽培，面积不足40亩。新中国成立后，新干县采取了积极鼓励和扶植的政策，使商洲枳壳栽培面积不断扩大；1977年，新干县在三湖镇建立商洲枳壳基地，经过几十年的发展，这里已成为江西枳壳出口的主要基地。今之商品枳壳多以产地冠名：产四川者称“川枳壳”，产江西者称“江枳壳”，产江苏苏州，浙江衢州、台州和金华等地者称“苏枳壳”，产湖南者称“湘枳壳”，产浙江温州者称“温枳壳”。
枸橘
枸橘之名始见于宋代韩彦直《永嘉橘录》。《本草纲目》曰：“枸橘处处有之。树、叶并与橘同，但干多刺。三月开白花，青蕊不香；结实大如弹丸，形如枳实而壳薄，不香。人家多收种为藩蓠，亦或收小实，伪充枳实及青橘皮售之，不可不辨。”其描述及书中的附图与植物枸橘完全吻合，同时也说明枸橘在明代已被视为枳实（及青皮）“不可不辨”的混伪品了。
“馥馥芝兰圃，森森枳棘藩。”枸橘的枝条色绿而多刺，花于春季先叶开放，秋季黄果累累，是很好的观赏植物，可观花、观果、观叶，在园林中多栽莳作绿篱或者作屏障树。枸橘从宋代起虽已不作枳实、枳壳入药，但它仍是本草药物中的一员，它的未成熟果实药材称作“枸橘梨”。枸橘梨为传统中药，历版《上海市中药饮片炮制规范》均收载。功能疏肝理气、消积化滞，用于胃脘胀满、胁肋疼痛、乳房胀痛或结块、疝气疼痛等证。
代代花
说起自宋代开始作枳实、枳壳入药的酸橙，不能不说一说与其有亲缘关系的代代花。代代花为芸香科植物代代花的花蕾，其原植物为酸橙的栽培变种。因近缘形似而名酸橙花；果实可作枳壳入药，故又称枳壳花。代代花的果实初呈深绿色，成熟后橙黄色，可常悬于枝上数年而不凋。至次年春夏又由橙黄转为青绿，状如回生，故有回春橙、回青橙之名。如养护得法，果实可宿存到第三年。老果宿存，新果续生。由此联想，此果可生生不灭、代代相转矣。以此而有代代圆、代代果之名，其花则被称为代代花。有文章记作“玳玳花”，实为自作聪明的画蛇添足之笔。
代代花功能理气宽胸、和胃止呕，用于胸中痞闷、脘腹胀痛、不思饮食、恶心呕吐等症，也用于窨茶。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 主管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药研究所 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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