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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逃亡后的生活,究竟是怎样一场噩梦?

去年,CSR 环球报道了难民被迫逃亡邻国约旦的故事,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难民营。今日让我们重温这个故事,看看难民逃亡后的生活究竟是怎样一场噩梦?文章有点长,但绝对值得细读!

▲约旦难民营

无论什么季节,42 岁的 Houmam Ahmed 总会在天蒙蒙亮时就醒来。有时他会裹在毛毯里听一会儿自己的呼吸声,那条毯子是他逃难时好不容易从家里带出来的。但更多时候,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难民营外的鸟鸣,那穿透了灰蒙蒙的空气的鸟鸣声总会让他想起自己养过的两只金丝雀,那还是不无惊险地在一艘走私船上买到的。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被运送到约旦境内。先是汽车,再换成卡车,穿过叙利亚边境。同行的还有八名家族成员。单是这个行程就差一点用尽了他的全部积蓄,到达约旦时,他脑子里想的,只有家。还有留在家里的那两只金丝雀,笼子还挂在花园里那棵橄榄树旁,如今,它们一定已经不再歌唱了。

▲难民一家人

现在,他的家就只有这个难民营里6×4.5m 的金属集装箱。是的,来此地两年多,他已然把这里当成家,常常挑剔地把一块改造一下、在那一边添置一些家具。四面墙用了 18 条毛毯覆盖着,既作为装饰,又起到保暖作用;衣柜和橱柜都是他自己做的,木材是他为挪威难民署(Norwegian Refugee Council)的社区中心工程做劳动力时向工地要来的剩余材料。在叙利亚,他本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在这场灾难中,却发现了自己做木匠的才能。

但更大的现实是,这场灾难让他失去了一切。他仍然会想起逃亡前夕看到的种种恐怖,那些场景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的姐夫被当权者逮捕,两年未见踪影;而表弟就在他眼前被折磨、被杀害,士兵们把他的头放进老虎钳,慢慢夹紧,直到头骨迸裂。

▲战争让年轻生命倒下

然而在某些清晨时分,在他还未完全清醒之时,他会暂时忘了这一切。听到鸟鸣声,他脑海里只有花园里的那两只金丝雀。直到慢慢回过神来,他才再次惊觉:回不去了——他的国家仍在混战之中,而自己正身处约旦沙漠,距叙利亚边境 55 公里的阿兹拉克(Azraq),很快便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难民营——不,不止是一个难民营,在很多人眼中,它已经成为一座新的城市,他们可能要在那里住上几年甚至一辈子,那里就是他们的家。

的确,阿兹拉克不是一个普通的难民营,因为发生在叙利亚的也不是普通的纷争。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战争,就需要一个没有迁出期限的难民营。这就是阿兹拉克——与其说它是一个营地,不如说是一个预备中的城市。

罪恶之城

2012 年 6 月,持续了一年的反对阿萨德暴政的斗争将叙利亚拖入了一场血腥的内战,第一批叙利亚难民逃到约旦边境时,联合国难民署(United Nations High Council for Refugees)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为他们建造难民营。这个位于叙利亚边境八公里外的扎泰里(Zaatari)难民营具备了一座难民营应有的一切要素:迅速的、暂时性救助——但事后证明,这里的救助不可能是暂时的。

这里的街道是方方正正的网格状,6×4.5m 的白色金属房屋整齐而有序地排列着,里面住着大约13 万难民。这是世界第二大难民营,相当于约旦第四大城市。然而去过那里的联合国难民署工作人员都说,扎泰里变成了一个噩梦。他们甚至不清楚那里究竟住着多少人,因为不断有难民涌入,但不一定每个人都登记在册,官方发布的 13 万人峰值只是一个估算,真实数字可能更多。

▲ 6×4.5m 的白色金属房屋

而难民营里滋生的罪恶,可以从不平等说起。大多数难民会收到联合国难民署分发的标准型帐篷;但一部分人有机会住进金属房屋;那些一无所有的人能够分得的东西可能更少。一个阶级系统就这样形成了,由此就会产生抗议和不满。为了宣示对某个区域的主权,人们彼此罪恶相向,甚至有人因此而伤亡。针对难民署物资的偷盗和黑市交易也开始猖獗。

卖淫也成了普遍现象,强奸时有发生。那些担心女儿安危的妈妈干脆将孩子卖给约旦的有钱人做妻子,她们之中最小的不过 14 岁。更有甚者会用女儿做一笔 “临时婚姻” 的交易,让她们嫁给一个男人几个月,由此换来一笔钱,再把她们送进下一场交易。

▲难民营中面带恐惧的女童

从某种程度上讲,扎泰里绝非一般的难民营。从叙利亚逃到此地的难民并非在普通难民营中居多的非洲农民。他们大多是中产阶级,15 岁以上男性的识字率超过 86%,有很多商人和教师。所以尽管问题多多,你不可否认这里随处可见的 ” 商业精神 “。每当难民营里装上了新的街灯,很快就会被砍下来装在一些商人开在主干道上的小商店旁。在这些商店里,你可以买到电视或电风扇,可以租一件婚纱,甚至可以理发或美容。

媒体很喜欢这一点。早前《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就发表过一篇名为 ” 约旦的叙利亚难民营成为自力更生的城市 “(Refugee Camp For Syrians in Jordan Evolves as a Do-It-Yourself City)的报道。但这背后隐藏着一个黑暗的真相。这里的 ” 商业系统 ” 基本被黑社会控制着,每个营业点会被勒索大约 2000 美元的 ” 保护费 “。

▲一难民营商业街

其中一名黑社会头目是一个胡子浓密的男人,在和平时期,他原本是教授空调修理课程的教师,战争爆发后成为叙利亚自由军(Free Syrian Army)的一名司令官。对于难民署工作人员来说,他是一个令人头痛的存在。刚刚进入难民营时,他领到难民署定额分配的两件毛毯,但他想要更多,” 要么给我,要么把你的头取下来 “。就这样他强行占据了更多的资源,还住进了一辆房车,里面有空调、冰箱、电视以及私人浴室。

随着难民人数不断增加,联合国难民署开始筹划一座新的难民营,吸取扎泰里的教训,同时借鉴其独特的成功经验,让商人可以在其中自由贸易,每个人都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年轻人不再因无所事事而被极端分子吸纳到自己的阵营中。但同时那也将成为世界上最不像难民营的难民营——那里将不再使用帐篷,而全部是建筑物,也不再推行临时性措施——他们要建造一座城市。

那就是阿兹拉克。

建立一座现代城市

Bernadette Castel-Hollingsworth 是阿兹拉克难民营的理事长。她三十多岁的样子,皮肤黝黑,身材高挑,在贫瘠荒凉的约旦沙漠,也总是带着那副 Dolce&Gabbana 太阳镜,显露出一种凌厉的美。在扎泰里,联合国难民署派驻了一位不苟言笑的德国人 Kilian Kleinschmidt 作为一个有威慑力的领导者去处理正在其中滋长的犯罪因子,Castel-Hollingsworth 之于阿兹拉克也是这样一个角色。

不同的是,她在这个难民营建立的一年半之前就在这里仔细考察过,并与建筑师、工程师和约旦政府共同完成了整个难民营的设计和布局,甚至精心挑选了医院(出生)和墓地(死亡)的位置。在此之前,联合国难民署理事对于一座难民营从未有过这样的控制力——当然,阿兹拉克也不是一座普通的难民营。

▲联合国维和军队

” 我的角色就是对几乎一切事务 say yes or no。” 她说自己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从扎泰里的失败中吸取教训:这等规模的难民营一定要像一座城市那样进行规划,比如分成不同的行政区,避免成为一个混乱的大熔炉。所以她利用地理特征来划分区域,顺着河道的走势划分成几个 1 万到 1.5 万人的难民村,并建立村委会来管理每个村子。

其次,” 我们要调整对于居所的思考。”Castel-Hollingsworth 说,叙利亚人总是倾向于整个家族生活在一起,所以不能像一般灾难救助那样只提供以独立家庭为单位的避难所,而要设置至少容纳六人家庭以及尽可能多的亲友的空间。而且周围的人彼此越是亲近,越能够对居所产生一种所有权之感,也就越会爱惜周围的环境。” 考虑到这场战争的本质,我们要创造比普通的灾难救援更好、更持久的条件。”

▲难民在搬运木材等救资物

但花费也是惊人的。挪威难民署承担了 1 万间 ” 高级 ” 避难所的费用,这 1 万间房屋都由钢铁制造,以应对阿兹拉克的强风和高温环境,每一间大约花费 2000 美元,由三家约旦公司承建。它们要比联合国难民署 600 美元的帐篷维持得久得多,后者在半年到一年之内就要换掉。

此外,阿兹拉克还开凿了地下深井,铺设了用水管道,修了近 100 英里的路,甚至开通了环行整个难民营的公交车。意大利政府捐赠了一套医院建筑,它是模块式的,病房可以任意增加或减少。还有 100 多家国际救援机构参与进来,带来世界各地的捐款和物资。就这样,他们在沙漠中建立了一座新的城市。截至去年年底,这座城已经花费了超过 6500 万美元。而这只是一个开始,最终的花费可能是目前的三倍以上。

阿兹拉克的种种细节都在表明它的持久决心。

它的面积要比扎泰里大四倍,但其人口容量却与扎泰里相当,那么居所之间的活动空间就大得多。孩子们甚至开始在路边种树;大人们会投票决定每条街道的名字。

▲医生给难民看病

这里的医院有 130 个床位,有专门的手术室和病房,而不像其他难民营那样只在帐篷里设置医疗站。

这里还有一条管理严格、通过了约旦政府批文的商业街,叙利亚人彼此之间可以进行自由贸易,黑社会决不被允许。街上有一间很大的超市,距此较远难民可以乘坐公交车来此购物,那里的收款机像全世界所有超市的收款机一样 ” 哔—哔— ” 地扫出每件商品的价格。这让经历了种种恐怖的人们再次感受到一点平静的日常。

▲夜晚的难民营

联合国难民署每个月要为难民营的电力支付 100 万美元。在宜家的赞助下,难民署在阿兹拉克安装了数千盏太阳能街灯。照明让街道更加安全。每到晚上,远远看去,它就像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一样,拥有自己的夜景。

对于难民们来说,这一切却蕴含着悖谬的一面:这里的设施越是完善、生活越是正常,他们越是强烈地意识到——再也回不去了。在到达难民营的一周之内,大人们就会带着孩子到营内的学校登记报到;他们会在房子周围种上一些植物,筹划着在这里展开的未来。

但未来会如何呢?

↓↓↓

短期之内,联合国难民署、世界粮食计划署(World Food Programme)等机构一度资金匮乏的状况暂时不会发生。自从3 岁的叙利亚小男孩 Aylan Kurdi 遇难的照片震动了全世界,各大救援机构收到的捐款持续激增,短短两天之内联合国难民署的全球捐款主页就收到 10 万美元善款。同时,欧洲国家也开始正视难民问题,重新思考和调整移民政策。

▲ 3 岁叙利亚溺亡小孩

但长期而言,如果叙利亚无法建立一个运转良好的政治制度,难民营里的叙利亚人将成为永远的流亡者。那是我们大多数人都难以体会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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