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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第四十五回阅读碎札

《金瓶梅》第四十五回阅读碎札

吴营洲

是“向皇亲”还是“白皇亲”?
 
西门庆、应伯爵两个正打双陆,忽见玳安儿走来说道:“贲四拿了一座大螺钿大理石屏风,两架铜锣铜鼓连铛儿,说是向皇亲家的,要当三十两银子。爹当与他不当他?”
这是“词话本”的文字。而在“崇祯本”中,此处的“向皇亲”则是“白皇亲”。
那么,究竟是“向皇亲”?还是“白皇亲”呢?
按说,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究竟姓什么,当是无所谓的。
然而,细究起来,这两个终究是一个“对”,一个“错”的!也就是说,究竟是“向皇亲”对,还是“白皇亲”对呢?
我在翻检了全书之后,感觉“词话本”对!应该是“向皇亲”!
理由是:在第三十五回,西门庆问贲四庄子上收拾怎么样了,贲四道:“昨日老爹吩咐,门外看那庄子。小人今早到坟上同张安儿到那家庄子上,原来是向皇亲家庄子。大皇亲没了,如今向五要卖神路明堂。咱们不是要他的,讲过只拆他三间厅,六间厢房,一层群房就够了。他口气要五百两。到跟前拿银子和他讲,三百五十两上也该拆他的。休说木植木料,光砖瓦连土也值一二百两银子。”
同样是“贲四”,同样是“向皇亲”,同样是“向皇亲”在变卖家产,这和当掉“两架铜锣铜鼓”何其相似乃尔!因此我认定“词话本”对!
再者,在“崇祯本”中,只有此处是“白皇亲”,其第三十五回中也是“向皇亲”。窃以为,“崇祯本”的此处的“白皇亲”,当是“误抄”,或属“形误”,或属“失校”。
而秋水堂则对“白皇亲”这三个字发感慨道:“意谓'白做一场皇亲国戚’也。”——不知她这是枉发议论,还是想象力太过丰富!
 
西门庆为何要买“铜锣铜鼓”
 
西门庆为何要买下这“铜锣铜鼓”?
或许是受了应伯爵的“撺掇”或“蛊惑”。书中写道:
 
伯爵近观了一回,悄与西门庆道:“哥,你仔细瞧,恰像好似蹲着个镇宅狮子一般。两架铜锣铜鼓,都是彩画金妆,雕刻云头,十分齐整。”在傍一力撺掇,说道:“哥,该当下他的。休说两架铜鼓,只一架屏风,五十两银子还没处寻去。”
 
西门庆作为一个生意人,看到如此便宜的物件,若说不动心那是假的。况且此时的西门庆,“不差钱”!
当然,窃以为这并不是主要的!
主要的当是,这“铜锣铜鼓”,乃“向皇亲”家的物件,乃“皇亲国戚”享用过的,摆在自己的家里,尽管百无一用,纯属摆设或废物,但的确是一种“炫耀”,是一种“显摆”,是一种“象征”!比把那三十两银子放在钱柜里价值更大、意义更大!
然而,此时的西门庆想过没有:如今的“向皇亲”家败落了,家产被变卖了,将来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的家产也被变卖!
而此时我忽然在想:应伯爵极力“撺掇”西门庆买下这“铜锣铜鼓”,他从中会有什么好处吗?书中对此没讲。但以应伯爵的为人来看,这个应该有!
 
李桂姐为何慌着“回家”
 
那桂姐听保儿来接她,慌的走到门外,和保儿两个悄悄说了半日话。回到上房,告辞要回家去。月娘再三留。桂姐道:“娘不知,我家里无人,俺姐姐又不在家,有我五姨妈那里又请了许多人来做盒子会,俺妈不知怎么盼我,昨日等了我一日。他不急时,不使将保儿来接我。若是闲常日子,随娘留我几日,我也住了。”月娘见他不肯,一面教玉箫将他那原来的盒子,装了一盒元宵,一盒白糖薄脆,交与保儿掇着;又与桂姐一两银子,打发他早去。
那么,李桂姐何以“慌着回家”呢?
从根本上说,李桂姐是一妓女,或者说是一“生意人”,她虽然在西门府有好吃好喝好招待,但终归做不成自己的生意了,没有了进项。
她虽然被西门庆“梳笼”了,每月给她二十两(相当于现今的两万)的“包养费”,但是自打西门庆“当官”之后,不大去院里了,还给不给她“包养费”?这一点儿我迄今都不清楚。纵然给,可西门庆又不常去,那李桂姐也不能闲着啊!那不就是巨大的“资源浪费”吗?此前,李桂姐就背着西门庆“接待”过何二官。现在,李桂姐是不是背着西门庆又有了新的相好!
很有可能。不仅很有可能,而且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个“新的相好”就是王三官。
 
李桂姐的“假话”与“真话”
 
李桂姐想让西门庆把偷了金镯子的夏花儿留下,对西门庆说了一番话。这番话里,有“假话”也有“真话”。“假话”是实实在在的假话,而“真话”里却又句句是假话。
李桂姐道:“俺姑娘昨日晚夕,又打了他几下。”——这句话是假话!压根儿就没有“打”!
李桂姐道:“说起来还小哩,恁甚么不知道。”——这句话或真或假,实难评判!一是“还小哩”或真或假!大与小是相对的,看和谁比,看拿什么做参照系!二是“恁甚么不知道”也或真或假!夏花儿纵然“还小”,但偷拿他人的东西就不知道是错的吗?倘若不知道是错的那她为何偷跑!
李桂姐道:“吃我说了他几句,从今改了,他也再不敢了。”——“吃我说了他几句”是真!但她是如何“说”的,她自然是不敢对西门庆实话实说的!“从今改了,他也再不敢了”是真,但如何“改”,如何“再不敢了”,同样是不敢对西门庆实话实说的!“改”的是再若偷了东西,要在第一时间交给她娘李娇儿,“再不敢了”私自携带外出了!
李桂姐道:“不争打发他出去,大节间俺姑娘房中没个人使,你心里不急么?自古木杓火杖儿短,强如手拨剌。爹好歹看我分上,留下这丫头罢。”——这叫“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所动的“情”,对她姑娘李娇儿是“真”,对西门庆则“假”!她所说的“理”,自然也是有道理的,只是,“任何比喻都是蹩脚的”!试问:那个偷东西的夏花儿,是那个“短的木杓火杖儿”吗?
我想,无论是谁,听了李桂姐的这番话,都会予以认可的!何况李桂姐从前是西门庆的“外室”,如今是西门庆的“干女儿”,这点面子还是该给的!所以,西门庆道:“既是你恁说,留下这奴才罢。”
李桂姐小小年纪(不外十五六七),竟有这等口齿与心智,确也令人刮目。
 
李桂姐、应伯爵二人“斗嘴”
 
书中写道:
 
桂姐与西门庆说毕话,去窗子前扬声叫道:“应花子,我不拜你了!你娘家去。”伯爵道:“拉回贼小淫妇儿来,休放他去了。叫他唱一套儿,且与我听听着。”桂姐道:“等你娘闲了,唱与你罢。”伯爵道:“只你两个说梯己话儿,就不教我知道了?由他干干净净恁大白日就家去了,便益了贼小淫妇儿了。投到黑,还接好几个汉子。”桂姐道:“汗邪了你这花子。”一面笑着出去。
 
平心而论,应伯爵的确是一“趣人”!李桂姐也的确是一“欢场老手”!
 
西门庆真的“还不知道哩”?
 
李桂姐要回家了,来向西门庆告辞,再就是对西门庆说:“爹好歹看我分上,留下这丫头(夏花儿)罢。”西门庆答应了。随后,李桂姐走了,西门庆后边更衣去了,此时书中写道:
 
应伯爵向谢希大说:“李家桂儿这小淫妇儿就是个真脱牢的强盗,越发贼的疼人子!恁个大节,他肯只顾在人家住着?鸨子来叫他,又不知家里有甚么人儿等着他哩!”谢希大道:“你好猜?”悄悄向伯爵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未数句,伯爵道:“悄悄里说,这哥还不知道哩!”不一时,西门庆走的脚步儿响进来,两个就不言语了。
 
那么,西门庆真的不知道李桂姐急着回家是为了“接客”吗?也许是真不知道,也许是装不知道!纵然知道了怎么办?再砸一次丽春院吗?何况此时的西门庆,对李桂姐已经没有“新鲜感”了!她爱谁谁!
 
李桂姐的“褊狭”与吴银儿的“宽厚”
 
李桂姐自然很聪明的。她被西门庆“梳笼”时,很是受宠,也很是风光。连潘金莲都敢“羞辱”。也敢背着西门庆留宿其他嫖客。而在西门庆当官后,去院里少了,她便及时地拜了吴月娘为“干娘”……
然而,当她得知吴银儿拜了李瓶儿为“干娘”后,十分气恼,“使性子,两个不说话”。
“同行是冤家”自是传统名言,妓女间相互争风吃醋也很常见,李桂姐的此举十分正常。然而我在此回中,感觉吴银儿这个人还是很“宽厚”的。最最起码的是她对李桂姐很“宽厚”——
一是李桂姐回家后,这应伯爵就把吴银儿搂在怀里,和他一递一口儿吃酒,说:“还是我这干女儿又温柔又软款,强如李家狗不要的小淫妇儿一百倍了!”吴银儿笑道:“二爹好骂!说一个就一个,百个就百个。一般一方之地,也有贤有愚,可可儿一个就比一个来?俺桂姐没恼着你老人家!”
二是吴月娘对她说:“银姐,你这等我才喜欢。你休学李桂儿那等乔张致,昨日和今早,只像卧不住虎子一般,留不住的只要家去。可可儿家里就忙的恁样儿?连唱也不用心唱了!见他家人来接,饭也不吃就去了,就不待见了。银姐,你快休学他!”吴银儿道:“好娘,……桂姐年幼,他不知事,俺娘休要恼他。”

李瓶儿与吴银儿俨然“母女”

吴银儿要回家了,书中如此写道:

原来吴银儿的衣裳包儿,放在李瓶儿房里。李瓶儿连忙又早寻下一套上色织金缎子衣服,两方销金汗巾儿,一两银子,安放在他毡包内与他。那吴银儿喜孜孜辞道:“娘,我不要这衣服罢。”又笑嘻嘻道:“实和娘说,我没个白袄儿穿。娘收了这缎子衣服,不拘娘的甚么旧白绫袄儿,与我一件儿穿罢。”李瓶儿道:“我的白袄子都宽大,你怎好穿?”于是叫迎春拿钥匙上大厨柜里,拿一疋整白绫来与银姐:“对你妈说,教裁缝替你裁两件好袄儿。”因问:“你要花的要素的?”吴银儿道:“娘,我要素的罢,图衬着比甲儿好穿。”笑嘻嘻向迎春说道:“又起动叫姐往楼上走一遭,明日我没甚么孝顺,只是唱曲儿与姐姐听罢了。”须臾,迎春从楼上取了一疋松江阔机尖素白绫,下号儿写着重三十八两,递与吴银儿。银儿连忙花枝招飐,绣带飘飘,插烛也似与李瓶儿磕了四个头,起来,又深深拜了迎春几拜。李瓶儿道:“银姐,你把这缎子衣服还包了去,早晚做酒衣儿穿。”吴银儿道:“娘赏了白绫做袄儿,又包了这衣服去?”于是又磕头谢了。

读了这段文字,若说吴银儿是一妓女,唯利是图,财迷转向,极力地向李瓶儿索要财物等,故无不可,但我觉得,此时的吴银儿与李瓶儿,更像是一对“母女”!唯有母女间,才无话不说,才无需客套,才心里咋想的就咋说,想要什么就直接张口!另外,李瓶儿对吴银儿的各种叮嘱,也像是唯有一个“母亲”才说的话!绝不是“贿赂”,绝不是“施舍”,也没有任何违心的感觉,反而感到吴银儿跟她要东西她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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