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译《楚辞》· 湘夫人

新译《楚辞》

吴营洲

湘夫人

此诗是《湘君》的姊妹篇。

此诗写湘君企待湘夫人而不至，产生的思慕及哀怨之情。

此诗以湘君思念湘夫人的语调来写，描绘出那种驰神遥望，祈之不来，盼而不见的惆怅心情。

此诗全篇皆由饰为湘君的主巫演唱。

原诗           新译

帝子降兮北渚， 公主降临在啊北沙洲，

目眇眇兮愁予。 竟然看不见啊愁煞我。

袅袅兮秋风，   袅袅拂过的啊这秋风，

洞庭波兮木叶下。 使洞庭扬波啊树叶落。

登白薠兮骋望，  登上白薠堆啊骋目望，

与佳期兮夕张。  与你相约啊共赏夕阳。

鸟何萃兮苹中？  鸟儿为何聚在啊水草中？

罾何为兮木上？  鱼网为何挂在啊树梢上？

（以上部分，写湘君带着虔诚的期盼，久久徘徊在洞庭湖的山岸，渴望湘夫人的到来。）

沅有茝兮澧有兰，   沅水有茝啊澧水有兰，

思公子兮未敢言。   思慕公子啊未敢言。

荒忽兮远望，      神思恍惚啊远远望，

观流水兮潺湲。     唯见流水啊静潺潺。

麋何食兮庭中，   麋鹿为何觅食啊在庭院，

蛟何为兮水裔。   蛟龙为何在啊浅水滩。

朝驰余马兮江皋， 清晨我驰马啊到江边，

夕济兮西澨。     傍晚我泅渡啊去西岸。

闻佳人兮召余，   闻得佳人啊在召唤俺，

将腾驾兮偕逝。   便驾起飞车啊赶快赶。

（以上部分，进一步深化湘君的渴望之情。）

筑室兮水中，   （我）筑香巢啊在水中，

葺之兮荷盖。   （我）用荷叶啊苫屋顶。

荪壁兮紫坛，    荪草饰墙啊紫贝铺院，

播芳椒兮成堂。  遍涂香椒啊满中厅。

桂栋兮兰橑，    桂木为栋啊兰草饰椽，

辛夷楣兮药房。  辛夷做门啊白芷缀房。

罔薜荔兮为帷，   将薜荔啊编成帷幔，

擗蕙櫋兮既张。   擗开香蕙啊当帘帐。

白玉兮为镇，    白色美玉啊做席瑱，

疏石兰兮为芳。  遍植石兰啊增芬芳。

芷葺兮荷屋，    再铺芷草啊在荷屋，

缭之兮杜衡。    处处缭绕啊杜衡香。

合百草兮实庭，  广植百草啊满院庭，

建芳馨兮庑门。  各色香花啊列廊门。

九嶷缤兮并迎，  九嶷众神啊齐来迎，

灵之来兮如云。   神灵降临啊多如云。

（以上部分，纯粹是湘君幻想中与湘夫人如愿相会的情景。这是一个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的神奇世界。）

捐余袂兮江中，   拋我外装啊至江流中，

遗余褋兮澧浦。   弃我套裙啊在澧水岸。

搴汀洲兮杜若，   登上汀洲啊采杜若，

将以遗兮远者。   欲献给啊远来之美媛。

时不可兮骤得，   会面的机缘啊不常得，

聊逍遥兮容与！  （我）暂且缓步啊慢盘桓。

（以上部分，写湘君在绝望之余，也像湘夫人那样情绪激动，向江中和岸边抛弃了对方的赠礼，但表面的决绝却无法抑制内心的相恋。）

注释：

帝子：指湘夫人，舜妃为帝尧之女，故称帝子。眇（miǎo）眇：望而不见貌。愁予：使我忧愁。袅（niǎo）袅：绵长不绝貌。波：生波。下：落。薠（fán）：一种近水生的秋草。骋望：纵目而望。佳：佳人，指湘夫人。期：期约。张：陈设。萃：集。罾（zēng）：捕鱼的网。沅：即沅水，在今湖南省。澧（lǐ）：即澧水，在今湖南省，流入洞庭湖。芷（zhǐ）：一种香草，即白芷。公子：指湘夫人。荒忽：不分明貌。潺湲：水流貌。麋：兽名，似鹿。水裔：水边。皋：水边高地。澨（shì）：水边。腾驾：驾着马车奔腾飞驰。偕逝：同往。葺：编草盖房子。盖：指屋顶。荪壁：用荪草饰壁。荪（sūn）：一种香草。紫：紫贝。坛：中庭。椒：一种香木。栋：屋栋，屋脊柱。橑（liǎo）：屋椽。辛夷：木名，初春升花。楣：门上横梁。药：白芷。罔：通“网”，作结解。薜荔；一种香草。擗（pǐ）：掰开。蕙：一种香草。櫋（mián）：隔扇。镇：镇压坐席之物。疏：分疏，分陈。石兰：一种香草。缭：缠绕。杜衡：一种香草。合：合聚。实：充实。馨：能够远闻的香。庑（wǔ）：走廊。九嶷（yí）：山名，传说中舜的葬地；此处指九嶷山神。缤：盛多貌。灵：神。袂（mèi）：衣袖。褋（dié）：禅衣，即女子内衣。汀：水中或水边的平地。杜若：一种香草。远者：指湘夫人。骤得：数得，屡得。逍遥：游玩。容与：悠闲貌。

名家点评：

明代胡应麟《诗薮》：“沅有茝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唐人绝句千万，不能出此范围，亦不能入此阃域。

清代林云铭《楚辞灯》：开篇“袅袅秋风”二句，是写景之妙；“沅有芷”二句，是写情之妙。其中皆有情景相生、意中会得、口中说不得之妙。……“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实以“袅袅秋风”二句作蓝本也。《楚辞》开后人无数奇句，岂可轻易读过！

清代陈本礼《屈辞精义》：与前湘君章词若重复，意实迥别，一篇水月镜花文字，使后世读者从何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