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本必然带出书画家自我风貌,对比董源与王翚的“双胞胎”画作,可以看出其时代风格和个人风格。
董源与王翚笔法的对比
笔墨当随时代。董源所处五代时期,那时画家重注创稿,作画前提是大量高度观察生活,运笔速度慢,正是张珩所提及的“十日一山,五日一水”。他们画的是真山真水。董源被董其昌归为“南宗南派”的重要代表人物,善用“披麻皴”法,喜山头布置细密苔点,山脉以矾头堆砌,山体呈馒头状。这些笔法特点统统被王翚抓住了。但董源是创作,王翚是临之。元代黄公望在《写山水诀》中分析了董源矾头皴法的画法,即:“坡脚先向笔墨边皴起,然后用淡墨破,其深凹处,著色不离乎此。……谓之矾头……皴法要渗软……用淡墨扫屈曲为之,再用淡墨破。”董源的轮廓线是圆笔,淡而模糊,皴法也淡,然后又用染盖住皴。反复几层,再用点子强调阴阳面,使山体呈现浑厚的质感。可明显看出董源皴法松、王翚皴法紧;董源笔触轻、王翚笔触重;董源用笔简、王翚用笔繁。这也是中国历代文人画意境高低的评判标准—画繁容易,画简难。
董源与王翚柳树画法对比
(1)董源的柳树笔法更像道士画,垂柳多用直笔,树干淡色平涂,近似唐代壁画勾线平涂的朴拙运笔,符合其道教盛行的时代特征。
(2)王翚的柳树画法在董其昌“柳则千里”(即赵伯驹)和多次临董其昌收藏的赵大年《湖庄清夏图》的理念下,多有细刻之风,在乎柳叶的动态、柳叶设色的清新。很明显王翚在此幅作品的柳叶画法上进行了浓淡、深浅两次刻画,使柳叶有了层次感。
董源与王翚雁阵画法对比
任何事物都犹如一把双刃剑,书画也不例外。王翚大量临古,一方面显示出其绘画能力确实高超,而另一方面则不免带出匠气,即其绘画作品带有像暗号似的自家图案化的符号。如他绘竹子,常呈整齐划一的排列,似万箭齐发;他绘雁阵,也是整齐划一。仿佛一种套路下的图案符号,缺少董源等大画家幽远的处理,笔下动与静结合部分的意境转化过于程式化。
董源与王翚界画对比
王翚曾主持创作《康熙南巡图》,显示出他已是“四王”中描绘界画技术最高超的一员,但与董源相比,仍略逊一筹。并且董源详细写实地描绘了支撑茅舍的遮帘杆,而王翚则忽略。这一细节,实则反应了清人绘制界画时常常意到即可,已不再追求高度写实。
董源与王四桅网画法对比
中国山水画常出现一件道具,其笔墨特点可做断代的辅助依据,即打鱼所用的四桅网。赵干《江行初雪图》、张择端《清明上河图》、王希孟《千里江山图》等都绘有此物。
(1)董源所绘四桅网,秉承高度写实,用墨色深浅表现了立体,用线条表现了质感,甚至从人物的动态刻画表现出重量感。
(2)王翚所绘四桅网则更显图案化,其表现仿佛差一口气,缺少质感和量感。
董源与王翚舟船对比
古代书画作品中出现舟船时,可用船体“吃水”的画法辅助进行断代。比如宋元人会利用吃水画出船体的重量,观者甚至可以感受到承载量的不同,《清明上河图》中大大小小29艘舟船即可通过吃水分出不同的承载量。明代苏州片则不同,他们不懂得把握吃水画法,所绘舟船和水纹缺少灵动感,常像是两组图案的结合,没有逻辑上的关联,这也是书画作为商品市场化下的必然结果。
董源和王翚作品中虽都没画水纹,但笔墨中已带出上述笔墨时代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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