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梨带花的哲理诗

如果在生活中发现不了诗情画意，你就可以到书香里面去寻找。

今天中午，一觉醒来，我的目光被周春梅老师的《一间辽阔的教室》中的那篇文章《教室，应当是辽阔的》点燃了。

教室何以辽阔？这就好比是书何以辽阔一样，它也是一个充满想象的地方。而想象出来的作品，堪称浪漫的结晶。

在这里，我有幸拜读到了旅美诗人非马的名篇《鸟笼》系列。既然是系列，肯定就不止《鸟笼》这一首诗。如果为它们的组合拟定一个标题的话，《<鸟笼>（外二首）》似乎是最恰当不过的。

我们不妨先看第一首《鸟笼》：“打开/鸟笼的/门/让鸟飞/走/把自由/还给/鸟/笼”。初读此诗，连学生也会感到厌烦。故弄玄虚，玩弄什么形式上的另类？因此，它被贴上一个梨花体的骂名，也就不足为奇。梨花是“丽华”的谐音，那里流淌着一位女诗人文字上的口水。以我之见，这就是一首三行诗嘛：“打开鸟笼的门，让鸟飞走，把自由还给鸟笼。”

何必一两个字就单独成行，也不怕浪费空间吗？读出节奏是朗诵家的绝活。你也不必担心，小学生读破句子。这首哲理小诗并非生涩。鸟笼的大门敞开着的时候，它里面的空气才是自由的。只因一个“囚徒”（鸟）的光顾，鸟笼竟然充满了被禁锢的味道。鸟的不自由像是一把锁，锁住了鸟笼的善心，也锁住了大自然的美梦。用钥匙把门打开，钥匙自由了，门也自由了。

再看第二首诗《再看鸟笼》：“打开/鸟笼的/门/让鸟飞/走/把自由/还给/天/空”。中学生整合以后的诗句依然是：“打开鸟笼的门，让鸟飞走，把自由还给天空。”与前一首相诗相比，第二首诗的高明之处在于使用了复沓的修辞手法。

有道是：“大丈夫顶天立地，有所为，有所不为。”在前两句的创作上，诗人按兵不动；在后一句的斟酌上，作者摇旌呐喊。这一摇，就摇出了旗开得胜；这一喊，就喊出了震撼人心。鸟笼自由了，天空也就自由了。因为那里有鸟儿的翅膀掠过时留下的欢笑。

再看第三首诗《鸟笼和天空》：“打开/鸟笼的/门/让鸟自由飞/出 /又飞/入/鸟笼/从此成了/天空”。一看到这首诗的题目，我就想给它改名换姓。第一首是《鸟笼》，第三首是《鸟笼和天空》，第二首当然是《天空》。第三首诗的题目是前两首诗的题目的合二为一，因此这一系列诗是三位一体的。

大学生整合第三首诗以后得到的颜值是：“打开鸟笼的门，让鸟自由飞出又飞入，鸟笼从此成了天空。”第三首诗的构思最为巧妙。诗歌是想象出来的作品，想象的内容莫过于看鸟笼不是鸟笼，看天空不是天空。但看来看去，鸟笼终究还是鸟笼，天空终究还是天空。这和诗人看山水的情态是一样的。初看山水不是山水，终看山水还是山水。这就是诗味儿。

其实这些落梨带花的哲理诗都写得非常好，但却被简单的分行给坑哭了，给坑苦了。周春梅老师的学生对它们的兴趣不浓也就不足为奇。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玩弄形式，意思不大，有些无聊……”

明明是三行诗，加上题目才四行。三首，也就是12行的事情，可事实呢？作者却写成了31行诗。我见过学生拼凑字数的作文，却从未见过多少像这样浪费纸张的诗歌。

我们不妨再来重温一下孙绍振先生在《读书的三种姿势》中的警示语：“这时候用得上孔夫子一句话，叫作当仁不让。这是一个机遇，你和权威平等了。你在真理面前站起来了，也许你当时还意识不到，但当你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你会感到幸福的，甚至你的脸上会出现无声的微笑。”

唯有批判，方能审美。这样的读书姿态不是坐着、躺着，而是站着。在周春梅老师的语文课课上，学生用批判思维藐视胡乱创新。这不是对诗歌的挑战，而是对中国文学和中国文化最美最赤子的敬畏。

下课以后，周老师拿起了“手术刀”（笔），给自己的急于求成的式的课堂教学开起了批判会。

学生刚读完第一首诗，后面还有两个“牛奶”和“面包”呢，你不让他们去品尝，反而狮子大开口的让他们夸大其词地说说这首诗写得如何如何的好。这和急功近利的错误价值取向有何区别？对此，周春梅老师后悔不已，并随手写下了这样一段醍醐灌顶的话：“急于给学生一片天空，实际上还是给了他们一只鸟笼。有时鸟笼一眼就能看见，有时则装饰得很美，掩映在绿树丛中，不易发现。更可怕的是，明明给了学生鸟笼，还坚定地相信那就是天空，将自己和学生一并囚禁在鸟笼中，自得地歌唱。”唉，悔不应该！当初那颗正确的心，究竟是被谁披上了一层糊涂的面纱，才做出了那般错误的抉择？

无怪乎，周春梅老师在文章的结尾写道：“教室，应该是辽阔的。”如果教室不辽阔，它就会蜕变成为痛苦的鸟笼。但倘若教室辽阔，它定会升华成为蔚蓝的天空。

当然，同样的一首诗，你既可以把它写成“梨花带雨”，又可以把它写成“落梨带花”。但好诗肯定不是帅哥的口水，而是丽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