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欣慰 文/陈发德（新疆） 今年是父亲去世21周年。 回忆父亲——我的心里常常是沉甸甸的愧疚。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一段物质匮乏、生活艰苦的岁月里，父母养育我们四兄弟，吃尽了苦头。在我的记忆深处：父母一直都是省吃俭用，精打细算，常年吃的是萝卜、白菜、土豆；常年穿的是粗布衣服；常年住的是地窝子、土坯房；常年出门都是走路，买不起自行车。父母一辈子都没有过过生日。 后来，我们四兄弟相继参加了工作，开始了自食其力，但那时候，我们工资微薄，还要存钱成家，所以在物质上基本上没有回报过父母的养育之恩。 1990年，我从父母所在的第七师一二六团的一个基层农业连队调到较远的另一个基层农业连队工作，从此与父母聚少离多。那时候，一个月最多回家两次。即使回了家，也极少与父母交流，自认为无话可说。 1997年，母亲去世了。在办完母亲的丧事后，弟弟要返回外地医院上班。离别之际，弟弟特意将带来的一件新绒衣，亲自给父亲穿上，并细心地给父亲系上纽扣。望着穿上新衣服的父亲，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仔细望着满脸皱纹、日渐苍老的父亲，心里突然很难过。我怕父亲看到，便快速转过身，禁不住热泪长流，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失去老伴的父亲从此形单影只，忍受孤独，父亲真的是太可怜了啊！ 我突然又提心吊胆起来：不知道哪一天，年老体弱、风烛残年的父亲会突然驾鹤西去…… 回首往事，我悔恨自己没有尽心孝敬父母，我责备自己与父母交流太少，我懊悔自己没有做到常回家看看…… 于是，我向单位领导多请了几天假，专门陪伴孤独的父亲，我想尽力补偿对父亲的亏欠。 我陪着父亲在外面散步，安慰他忘掉悲伤，开心生活。我和父亲聊起了家常话，向他讲述全家人一起生活时的快乐往事。这是我第一次跟父亲说这么多的话。听着我的讲述，父亲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话也比平时多了起来。 那几天，我给父亲洗衣、洗头、剪指甲、收拾床铺，把他的屋子打扫干净，这也是我第一次为父亲做家务。 在不知不觉中，几天假就结束了。临别时，父亲把我送出门，我刚走几步，心里又开始担忧孤独的父亲。我劝父亲回去吧，别送我了……说着说着，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猛然过去紧紧抱住父亲，失声痛哭……父亲微笑着安慰我：“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快回去上班吧！” 不久，我买了一些鸡蛋、方便面去看望父亲。见到我，父亲满脸笑容，然后对我说：“你工资低，不要再为我买东西了。我有退休工资，够吃够喝了，你常回来看看我，就行了。” 有一天，我又去看望父亲，父亲说：“我得了脑血栓病以后，一只胳膊动不了，你带我去澡堂洗澡吧。”听完父亲的话，我感到很惭愧，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父亲的这个困难呢？ 于是，我骑自行车载着父亲，来到一二六团团部城镇一家澡堂为父亲洗澡，随后，又带他到团部城镇商业区理发、刮胡须，还为他购买了一件短袖衫。看到父亲精神了很多，仿佛年轻了几岁，我的心里感到特别愉快。 路过团部城镇一家照相馆时，我灵机一动，对父亲说：“一块照个相吧？”父亲爽快地答应了。这是我和父亲唯一的合影。几天后，我把其中的一张合影照片给父亲送了过去，父亲凝视着这一张照片，乐得像个孩子一样。看到这一幕，我也感到特别开心。 深秋的一天，我再次去看望父亲，父亲告诉我：眼睛疼痛，看不清东西。我顿时心急如焚，便立即在单位请了几天假，带着父亲去外地弟弟工作的大医院看眼病。在看病的这几天里，父亲每天都笑逐颜开，心情愉快，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弟弟工作的大医院，特别是当他得知弟弟工作成绩非常突出的情况后，他感到特别自豪。 父亲如此开心，这让我不由得心生感慨：只不过是尽了微不足道的一点孝心，竟然会让父亲如此快乐！我早就应该带父亲到外面的世界走一走、看一看啊！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2001年春季，在母亲去世三年多后，父亲也因患重病，永远离开了我们！ 每每回忆起父亲去世前的那几年里，我对他那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孝心，我的心里时常会闪过一丝欣慰。我知道：我的那一点点孝心，根本无法与父母重如泰山的养育之恩、倾其所有的舐犊之情相提并论。 但我想：只要尽力而为去孝敬父母，就会多一份欣慰，少一份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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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陈发德，新疆奎屯市兵团第七师某团，一个不忘初心、每每心怀感恩的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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