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职系统深耕三十四年的万忠华校长
本刊记者:《职业教育法》4月20日修订通过,将于5月1日起施行,结合实践您如何看待这次变化?
万忠华:中国的两类高中教育,对学生的培养目标非常清晰,普通高中的学生,未来将会进入研究型、应用型大学,成为科学家、研究员。职业高中的学生,未来将就读技术型大学,成为技能型人才。
实际上,《职业教育法》的修订,是对“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类型”这一观点的再次强调。
在过去,普通教育是主要的教育模式,职业教育充当补充角色,
甚至多数人认为职业教育是兜底的,容纳无法进入普高学习的学生。
党的十九大提出“完善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要求,《职业教育法》的修订,目的是加速职业教育不可或缺的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等人才培养环节落地,为产业转型升级打下基础。
本刊记者:您提到要培养有国际视野的职教学生,您考察过国外的职教,可否谈谈这方面的观察和思考?
万忠华:我曾去日本与德国,发现要想改变社会对职业教育的认知和重视程度,需要从国家顶层设计和制度建设奠定基础。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没有高下之分,这也是我们修法的目的。
但当下社会认同感的缺失,还是一个需要长期改变的过程。这源自职业教育培养出的高技术人才在岗位待遇、社会地位,与普通教育培养出的大学生有明显差异,这是社会价值取向导致的。事实上,这种情况现在已经开始转变。
近年来一直强调产业转型升级,是很好的契机,转型升级意味着产业结构的变化和技术的更新,这需要理论型人才和高技能人才的通力协作,倒逼大家去思考,重视。
此外,德国和日本对职业教育的重视,还体现在企业会依法承担
自己的教育责任。学生跟岗实习,企业中师傅的教授,能让学生学到最先进的技术,而不是藏着掖着。政府会给予这些企业税收优惠。德国双元制的成功,我认为便是基于这些基本制度的保障。
我国之前的职业教育大环境,让学校处于“单打独斗”的状态,企业没有义务承担教导学生的责任,他们会在缺人时欢迎实习学生,在生产闲置时则关上大门。其实这也不能怪企业,毕竟学生实习会生产出废件,对企业而言,指派师傅指导,要额外支付人力成本,废件也会增加成本。
此次《职业教育法》的修订,明确指出未来的任何岗位都应持证上岗。这一举措让企业主动找到学校进行合作,企业与学校的合作不仅能保障企业未来的合规生产,也能为学生提供更多实操的机会。
大环境已培植出职业教育茁壮发展的新土壤,我们要把握住机会。
本刊记者:基于职教大背景,您提出文化立校,强调工匠精神。在您成长过程中,有接触过民间的匠人吗?他们有没有带给您一些教育上的启发?
万忠华:小时候听长辈说过一句话:“有一技在身,就能走遍天下。”在中国传统理念里,一门技术就是养家糊口的保障。类似的,还有“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幼年时,我就发现身边的匠人很受尊重,例如木匠,在木器上雕花、制作精美的家具,他们在大规模工业化之前,体现出的价值是无法被替代的。
但是,在“学而优则仕”的大风潮下,工匠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现在产业分工越来越细,人的发展也越来越多元,技术与理论的价值同样重要。例如航天工业技术的发展,有大量科学家做研究与演算,但也需要工匠在技术层面去操作、打磨,科学家与工匠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职业教育培养的技能型人才,不再是 “低人一等”的人,他们能在生活中、岗位上体现自己的价值,绽放自己的光芒。职教人应该有自信,有自觉。
本刊记者:您非常强调职业教育要“开门办学”,可否结合实践谈一谈。
万忠华:其实无论是教师的成长还是学生的发展,都不能仅仅停留在校园内。国外的职业教育,把先进设备首先放在学校供学生学习、操作,学生在校就能掌握最前沿的技术。我们目前的实训室,陈列的还多是被行业、企业淘汰的旧设备,这样怎么能培养出满足企业诉求的工匠呢?
所以,我始终坚信职业教育要做到“开门办学”,将行业专家、大国工匠请进来,学生和教师要走出去,学习前沿的技术与操作。而且,“开门办学”面对的不仅是国内市场、环境,更要打开与国际接轨的大门。
成都电子信息学校是成都市国际化窗口学校,目前我们已经开设了日文国际班,前来授课的不乏从日本请来的高技术专业教师,今年下半年第一批留学生也将远赴日本,进入应用型大学深造。其实,开门,最重要还要保持一个开放的心态,要有终身学习的能力,也是我们重新去处理人与自己、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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