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是二舅的儿子。在我七八岁的时候,大表哥来到我们家看母亲,母亲是他最小的姑姑。那次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大表哥。
大表哥当时正在部队服役,二十四五岁,风华正茂的年纪。穿着绿色军装,戴个绿色军棉帽,国字脸,眼睛不算太大,却是炯炯有神,充满了青春的蓬勃朝气。
在我的记忆里,大表哥个子好高,特别是表哥军帽上的红五角星和肩章,闪闪发亮,很是威武神气。闲了的时候,大表哥会带我和四姐,到我们杨凌镇街道商店转转,还给我俩买一些小零食解馋。
那个年代,家家都穷,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了。一下子有大表哥这个解放军,陪在我们身边。带着我们又是逛,又是吃的,那种幸福得意的滋味无法表达。
在大表哥来我们家之前,我们街南的火车站,有一条闲置的火车道,停了两列闷罐子车,车厢里驻扎了好像一个连的部队,听大人说他们在这里休整。那些解放军叔叔,对我们这帮小朋友,是即热情又友好,我们也很喜欢驻扎的解放军叔叔。
放学没事的时候,我和伙伴们经常会去车站,找解放军叔叔玩。有时也帮着解放军叔叔,向家里和左右邻居借些生活用品,给他们做饭用。和解放军交往的时间长了,对他们的印象也越来越好,感觉他们真的是最可爱的人,很是欣赏和崇拜军人。
再有就是那时,学校正在大搞学习雷锋活动,雷锋同志乐于助人的的英雄事迹,让我们感动敬佩。所以忽然看到当解放军的大表哥,我觉得大表哥即是解放军,肯定也是像雷锋一样的英雄,令我同样喜欢和仰慕。知道小伙伴都羡慕嫉妒我,有这么一个解放军表哥,我就更为有雷锋一样的解放军表哥,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大表哥假期到了,他要走了,回到自己热爱的部队去了,让我依依不舍。打那以后,大表哥因为部队辗转各地太忙,我再也没见过大表哥了。可对大表哥的清晰回忆,也停留在了那一年,铭刻在心里挥之不去。
文化大革命来了,我们家发生了重大变故,母亲被迫带着我们下放农村劳动,就这样在农村一待,就是十一年。
在农村的十一年里,由于长期操劳和营养跟不上,母亲身体大不如从前。这期间,母亲一直念叨着,想回一趟自己的老家蓝田看看,我们也想跟着母亲,去看看舅舅和表哥表姐们。但因为当时家庭条件的限制,和母亲身体的原因,母亲的心愿最终没能达成。在我高中还未毕业时,母亲匆匆离开了我们,让我们肝肠寸断,痛苦不已。
安葬母亲的时候,是大舅和二舅家的三表哥来的。在大舅的言语里,知道大表哥在部队辗转好几个地方后,转业工作定居在新疆。听姐姐们说过,大表哥在部队的时候,还到大连去看望过我上大学的大姐,给了大姐十五块钱。那时候的十五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那是相当的多了。因此大表哥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个为人善良,重情重义的好人。
高考落榜后的八零年七月,知青招工开始了,我进了武功县的航修厂。接下来父亲退休了,跟了西农当医生的三姐一起生活。
一晃几年又过去了。八十年代中期,我的二舅在他近七十岁时,来三姐家看我父亲,当时我也回去了。二舅穿个黑棉袄,腰上绑个带子,看样子日子过得不容易。
二舅临走时,三姐给二舅买了两麻袋辣椒和别的东西。二舅说回去用这些东西,挣点钱补贴家用。因为东西多,印象中是我和三姐姐夫,送二舅上火车的。因为来去匆匆,也没顾得说清,大表哥具体在哪里。
二零零九年,我正式退休了。重新拿起了笔,做起我年轻时未实现的梦。就这样一来二去,认识了蓝田县的一个文友,他看了我的文字,了解到我在寻亲。他就跟我说:“好巧啊,我家就是蓝田曳湖的,说不定我能帮上你的忙。”
后来,在我和哥哥相继发表的文章里,他看到了我的母亲姓杨。我又告诉他我大舅和二舅的名字,让他继续帮我打听。没想到的是,今年的农历润二月,他在头条我的文章里留言说,急!急!看到信息后赶紧回消息。你大舅的儿子,也就是你的老虎哥,大名被我打听到了。
我很激动,便赶紧回信息给他,并表示深深地感谢。随后,他给了我三表哥儿子的电话,并说他回家后问了长辈,长辈说认识我的两个舅舅。更没想到他的家,和我三表哥家是邻居。而他和三表哥的儿子冬冬是同学,于是给了我表侄的电话。
通过表侄我和三表哥联系上了,电话里三表哥很高兴,说是蓝田近些年变化很大,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都想当不错。请我和哥哥姐姐,有时间一定要回蓝田玩。
后面我又得到了大表哥的电话,很快又联系到了大表哥。原来大表哥退休后就在西安住,离我儿子住的地方,近的只有三四站路。
欣喜之余提着礼品,就跑去看大表哥。时光匆匆,似水流年。再次见到我的大表哥,已经是八十二岁的老人了。我这个当年的小女孩,也已经年过花甲,成了别人口中的老太婆。
在他们小区门口,可能是血缘的关系,尽管过去了几十年,我一眼就认出了台阶上的大表哥。我叫了一声:“哥,我是小妹静静。”大表哥也有些激动,我跑过去挎着大表哥的胳膊,一路朝他们家走去。
在大表哥家里,我们聊起以往,聊起母亲和舅舅,聊他们的艰难和苦难。大表哥说:“记忆里你还是个小娃娃呢?想不到也这么大了。”我笑了:“咋不是呢?在我的记忆里,表哥还是个年轻英俊的解放军呢?”
大表哥告诉我说,他是从西安西光厂参的军,到过很多地方。来我们家那一年,他正在宝鸡岐山部队当兵。后来又去了东北大连,顺道就去大连工学院,看了我的大姐。但给大姐生活费的事,大表哥只字未提。
到新疆部队干了几年,转业到新疆地方工作。在大儿子新疆安排工作后,他就和嫂子,一起调回陕西华山西光厂,从华山西光厂一直干到退休。
我说:“哥呀,八三年我和单位的同事,去爬过华山,不知道你就在华山。”“去华山是要路过我们厂的,要是早知道,你可以在表哥家住几天,歇歇脚。”我说:“就是呀!哥你不知道,那时上山下山没有缆车,三天两夜下来,累的坐在火车站台阶上直打瞌睡。不知道原来大表哥就住在这里,遗憾哪!”
大表哥还说,我口中大舅家的老虎哥,也是一名军人,在部队是炮兵营营长,参加过越南自卫反击战。因为战场上立功授奖,转业后安排到了蓝田县任武装部长。
我说:“哦,怪不得这些年,打听不到老虎哥,找了这么久,以为老虎哥在西安红十字医院上班呢?”
在表哥家吃了饭,临走前和大表哥合了几张影,我挎着大表哥的胳膊,像小时候一样,又一次得意洋洋。表嫂快言快语说:“嫂子也要和你这个小妹合个影,看见你我就特别喜欢。”接着嫂子搂住了我,我俩也拍了几张照片。我和爱人和表哥表嫂,又来个四人集体合影,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幅幸福团圆画面。
我把照片发在我们家群里,哥哥姐姐看见了,纷纷高兴的留言说: “小妹你厉害,真把表哥找到了。表哥真像二舅,回头等我家老三,下个月从国外回来,我们姊妹几个一起去西安看表哥。”
该回去了,我怕表哥年纪大,劝他们送出家门就好。可表哥表嫂非要把我们送到公交车站,说出门就当锻炼了。末了又往我手里硬塞了几百元见面钱,搞得我很不好意思。我说:“哥呀,人家是长辈给小辈钱,你们给我不行,我可不能接受。”表嫂说:“嫂子我是第一次见你,一定要给的。”我说:“这咋好意思!我也有退休工资的,咋能要你们钱?”推了好几次,临出门我又把钱,悄悄放在他们家鞋柜上。不料表哥看见了,他又拿起来,出来塞到我包里:“哥和嫂子给你的,就拿着,别再推了。”
盛情实在难却,表哥表嫂的心意,我是不能再拒绝了。走在路上再三叮嘱表哥表嫂,多多保重身体,既然住的这么近,没事也常坐车过来玩,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就这样,几十年后的再次重逢后,又一次挥手和大表哥依依道别。只是不同的是,找到了大表哥,舅舅家的亲人,心中的愿望喜悦终于达成。
真心祝福我的大表哥大表嫂,以及所有的亲人,都能健康长寿!永远平安快乐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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