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一个晚上，我校的英语系主办了一个校友重聚联欢晚会，会上老师和学生们相聚，互相问候近况。除了预料之中双方会遭遇的尴尬情形——“再说一遍你的名字好吗？”，“您不记得我了吗？”——之外，还有对我过去教过的课程令人振奋、惊奇、有时是令人不安的回忆——“您的课是最好的！”或者“因为您，我还在听蓝草音乐。”
然而，“您还记得那次您告诉我们乔叟不是真的那么有趣吗？”噢，不，我不记得说过那话，尤其是因为我认为乔叟是最有趣的作家之一。“您还有那条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的项链吗？”是的，我有。事实上，今晚我正带着它——可我并不记得自己曾提示大家去注意它。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曾读过戈特弗莱德·冯·斯特拉斯伯格的作品。
任何有过一点教学经验的人都知道学生们在理解问题时会是多么随心所欲、断章取义，甚至犯令人痛心的错误。有时教室里就像进行着一个传话游戏，从教室的一端开始传递的信息，到了另一端已被改得不像样子。我们许多人都遇到过类似“理查德·斯坦斯”（向他宣誓效忠于美利坚合众国的誓言）的情况。
老师之所以费尽周折地要把问题讲清楚、竭力寻找学生已理解的迹象，并在这个过程中变得如此啰嗦和过于直白，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上述这类理解偏差。我经常和我的学生开玩笑，说我要换工作去巴斯金·罗宾斯店里干活，因为在那儿，我能递给顾客们一个我们大家都认可是冰淇淋的东西，并看着他们在我面前把它吞下去。
我的确会从某些迹象中看出来，我所努力传授的一些知识学生们实际上已经学会了：由我的写作研习班培养出来的学生们发表的一篇篇文章；学生们传来的关于受聘到英语系工作的电子邮件；硕士或博士学位授予典礼的邀请函；从事出版、编辑、新闻报道的学生寄来的感谢信；还有那些宣称要继续研究塞缪尔·约翰逊、弗吉妮亚·伍尔夫和E. B．怀特的圣诞贺卡。
我最喜欢的是一个主修生物的学生写来的一封信，他当时上过我的英国文学概论课。他写道：“我不敢肯定您还会记得我，但我就是那个在学彭斯的《致虱子》时带来虱子图片的学生。我当时以为自己会不及格，毕不了业，找不到工作，住在硬纸箱里，但是我竟然喜欢上了这门课……现在我正在攻读生物工程学硕士学位，可我想让您知道，我发现了一个很棒的网站，有上百篇诗、抒情诗歌、民谣、十四行诗等的全文……从中我还发现了济慈的一篇伟大作品……我已经培养出了对文学的热爱。谢谢您的耐心、奉献和热情。”
想到这个学生把他的午餐时间都贡献给了《拉弥亚》的情景，就足以激发我更多年月的耐心、奉献和热情。
最近，我以前的一个学生向我询问一句记不清的引文，想用在演讲上．他唯一记得的线索是“原始的麻木”这个字眼。于是，我把下面这些华兹华斯的诗行寄回给他：“由于许多原因，从前是不被人所知的，现在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力量，让人们的分辨能力变得迟钝起来，使人的头脑彻底不能运用自如，退化到原始的麻木状态。”希望他能好好运用这其中蕴涵的真理。
一个20年前的学生，现在已经是个事业有成的商人和三个孩子的父亲，发电子邮件告诉我说，阅读亚瑟王的传奇文学作品比任何其他课程都能使他更好地了解人性（因为生活中有“太多的莫德雷德了”）。
这些致谢都令我感到欣慰。
但30年来我所教过的成百上千的学生，大多数还是杳无音信。我经常在想我的那些教育专业的学生们正在怎样讲授迪多、堂吉诃德或圭尼维尔的故事。那些学“诗歌绪论”的学生还在参加朗诵会吗？他们是否还是弄不清五步抑扬格或他们自己名字中的重音呢？主攻小品文的学生及时阅读到新近的散文作品了吗？那众多的大一新生有没有最终区分开“they're” ,“their”和“there's”呢？那些师范的预备生最后是否把那些指示代词和它们指代的名词对应上了呢？
我产生这种好奇心并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长时间没有他们的消息也是正常的事。一个老师的任务就是要不求回报地、坚持不懈地给予——对所教的课程保持年复一年的热爱是至关重要的原因之——如果学生们领悟到我传达的信息——不论领悟得是否准确——并把它是们变成自己的思想，没有我的指导也能一路前行，那么，我便已经尽到了我的职责。
就像华兹华斯在又一个智慧迸发的时刻所说的：“……我们所热爱的/其他人也会热爱，而我们要教他们怎么去爱。”
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比利·柯林斯的诗《校城》。在诗中，一位资深教师想象出了一个城镇，整个城里只住着他自己和他以前教过的学生。有时，我也会发现自己把学生们都想象成同一个时代的人——我在20世纪70年代古典文学课上教过的学生和我2004年诗歌课上的学生是朋友；我最早教过的写作课学生是我现在非小说类文学作品研习班上的读者。我想象出几十个亚瑟王传奇的研究者正聚在一张巨大的圆桌前进行讨论的情景。
我很喜欢这些独特的组合。但是真正的乐趣在于知道我有那么多学生——我希望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现在更能欣赏一点语句的妙语连珠——而他们现在比以前更加热爱我一直热爱的这些东西了。
注：本文摘自《英语世界美文篇》，商务印书馆出版，定价55.00元。哈密书城有售。
本书收录了《英语世界》创刊三十余年以来的经典美文，配以灵妙译文，作为纪念并庆祝这本刊物的三十华诞。所选文章风格各异，有的以真情感人，有的以哲理惠人，有的则介绍西方文化、历史或习俗。篇篇文笔洗练，内容经久耐看。独特的英汉对照形式帮助读者在阅读学习的同时提高英语写作及翻译能力。 此书既助益学习，又愉悦心灵。
《英语世界》创刊于1981年，是一本面向大学师生及英语爱好者的阅读学习类刊物，也是中国第一本英汉对照的英语学习杂志，2009年荣获“新中国60年有影响力的期刊”的称号。
本文作者Ann Tay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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