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心理咨询师有个两岁的女儿,一次女儿因为她设定的规则而大发脾气,在地上打滚尖叫,咨询师对她女儿的暴怒感到绝望并难以招架,所以开始使用以下的方式处理。
咨询师对女儿说:我理解你为什么生气,但是……。
女儿非但没有冷静,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你不理解!
咨询师一下明白过来,自己“共情”的姿态只会让孩子感觉到自己的愤怒无处发泄。自己的妈妈并不愿意让自己生气,所以妈妈会展露出爱的一面让自己闭嘴,而如果她继续发泄愤怒,则会伤害一个爱自己的妈妈,所以她在此刻面临一个艰难抉择,要么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真实感受,要么就对抗一个爱自己的人,这两个选择都会让孩子十分痛恨自己。
这位咨询师反省自己,分明自己是对孩子的愤怒表达和无理取闹很生气,但在那一刻自己却尽力保持一种合理的支持性的好妈妈姿态,保持这样姿态的意义其实也就是为了让孩子闭嘴而已,但通过好妈妈形象会让孩子愤怒情绪被压抑。女儿需要的是妈妈跟自己进行斗争,女儿需要明确的表达愤怒的对象,她不希望通过被理解的方式卸下自己的情绪,就像是拳头打进棉花里。
这个故事被收录进《精神分析治疗实践指导》这本著作中,如果用专业术语表达就是“反向形成”。父母本来想骂孩子,但是话一出口就变成我爱你;父母其实对孩子的行为很生气,但面对孩子的表达却是“我懂你,我很理解你”。
“我理解你”的表达起了反作用,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我常常看到渡过家长群内有这样的讨论,父母们面对孩子休学或是很多不作为都觉得不舒服,但是当着孩子的面难以表达出来,既觉得需要尊重孩子包容孩子,但其实内心非常焦虑。
我想家长们日常应该也会经常碰到,自己很想尽力去理解孩子,但是孩子会拼尽全力的告诉你“你不理解!”
孩子有时会直接表达“你其实不理解我”,对家长的共情爱答不理,或是直接怼回去。
有时又会使用隐秘且决绝的方式表达“爸妈其实你们并不理解我”。
我接触过不少的家庭,其父母均表示自己对孩子非常了解,关系很亲密,自己并没有缺少陪伴等,但孩子依旧生病了。而我跟孩子聊完后发现孩子的理解会有所不同。
A在学校内因为长得胖被取外号,TA并没有把这些事向父母说,而是独自承受;B外在表现出非常优秀和阳光,但背地里已经有完善的自杀计划准备实施,而家长对此毫不知情并畅想B的复学之路;C不敢让家长知道自己在自残,因为TA觉得家长接受不了并且会为此伤心。
父母都好想要维持一个好父母形象,这样的好父母形象其实对孩子来说是一种负担,对家长来说同样也是。
某次活动中,家长和孩子都聚在一起。家长们讨论如何陪伴孩子更恰当,家长们提出非常多的建议,例如无条件接纳孩子,倾听共情孩子,无私帮助孩子等;在场的家长们都觉得这些建议非常珍贵,而孩子们看到这些建议后说:这和癞皮狗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倒像是给我当头棒喝,的确,我们一直期待家长对孩子理解包容接纳,可是当家长们真的这样做并且牺牲了自己的合理诉求,在孩子面前不敢袒露自己的真实感受,而是一味迎合孩子时,这和癞皮狗有什么区别?
我脑子里一下浮现出文章开头的这个故事,
咨询师对女儿说:我理解你为什么生气,但是……。
女儿非但没有冷静,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你不理解!
我同时进行青少年工作和家长工作,发现这样的情况会不断发生在不同家庭中。
家长们费尽心思的表达:孩子我理解你、尊重你、包容你;但家长其实并不够理解包容,很多时候家长在委屈自己或是隐藏自己的想法来迎合孩子,内在期待自己的退让能够换来孩子的康复。
而孩子有时明面上不一定能发现,但却依旧觉得自己父母的改变有些不值得信赖,潜意识层面也会觉察到家长不够诚实。
在亲子关系中存在许多的压抑退让和不够坦诚的部分,父母期待扮演一个好父母,而孩子不愿意扮演一个好孩子。
这样的情况,其实父母和孩子都挺不容易的。那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作为家长可能得有多一些的觉察和体验,父母对自己的感受够诚实吗?自己能否学习着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情绪感受的同时也能够照顾到孩子的感受。自己如果不能成为一个好父母,孩子不能成为好孩子,那么将会如何。
作为父母,其实也很需要支持和理解,自己尝试获得理解与支持后,才能懂得如何给孩子理解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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