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广小传】
辅广字汉卿,宋石门人,少读周、程诸书,默契于心。从吕东莱游,益大奋发。东莱没,执弟子礼于朱考亭,深爱重之。庆元初,伪学禁兴,学者解散。广独不为动,既别,书问谙学不绝。嘉定更化,用事者招以术道,荐广入仕,力辞,止食祠禄。上书政府,甚剀切。后二十年,真西山谓其所论是非成败,无一语不验。归隐语溪,以著书为己任。有易书诗春秋礼记注释,大学论语孟子中庸问答,通鉴说师训编,日新录杂著,稿藏于家。扁其堂曰传贻。盖传之先儒以贻后学也。邑大夫为建传贻书院。
石门沈夏烺画衣褶 槜李郭杂斋补景 嘉兴美术馆供图
辅广字汉卿,号潜庵,祖籍赵州庆源(河北赵县),赵宋南渡,辅广之父辅逵晚年迁居崇德(今桐乡崇福镇)。辅逵是武臣,屡立战功,辅广生于军中,容貌气质都不像南方人。但他并未继承父业,投身戎伍,而是读书考科举。然而,辅广考了四次都没考中。于是放弃仕途,专心于学问。
先师从吕祖谦,后问学于朱熹
第四次科举失意后,辅广投在吕祖谦门下。吕祖谦(1137—1181),字伯恭,婺州(今浙江金华)人,与朱熹、张栻齐名,同被尊为“东南三贤”,“鼎立为世师”,是南宋时期著名的理学大家之一。他所创立的“婺学”,也是当时颇具影响的学派之一。后又问学于朱熹。
据《朱熹年谱长编》考证,绍熙五年(1194),朱熹与辅广相识于临安,此时朱熹在临安任侍讲。初次相见,辅广给朱熹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朱熹在给吕子约的书信中对辅广极为赞赏:与辅广在临安相聚,伯恭(吕祖谦)的旧徒都不及他。(辅广)说话有头绪,好商量,不是德、章等人能够比的。
庆元元年(1195),辅广到武夷山问学朱熹。朱熹去年还在临安,怎么现在却在武夷山呢?原来宁宗即位后,外戚韩侂胄和宗室赵汝愚争权。赵汝愚崇尚道学,将朱熹引荐入朝,做了宁宗皇帝的老师。韩侂胄为打击赵汝愚,先贬斥朱熹。绍熙五年润十月,朱熹被贬,回到武夷山。这就是庆元党禁之始。师徒再次相见,境遇已然不同,但治学之心始终如一。
辅广此次问学,逗留三个月。辅广返家之前,朱熹告诫他治学需有恒,最怕因循。《朱子语类》记录了师徒间此次问答:
先生问辅广:到此几日了?
辅广回答:八十五日。
先生问:明天能走吗?
辅广说:明早拜辞。
先生说:有疑问再问。
辅广说:现在没有疑问,自此下工夫,若有疑问,只能拜书请教。
先生说:且自勉做工夫。学者最怕因循,不要说一下便要做成。今日知道一事是得,做成一事也是得,只不要间断;积累久了,自然明白做事的方法。若有疑处,需要自己去思考,不要依靠人,说等我去问问别人,如果无人可问,就什么都成不了!如果摒除依赖人的心理,学问也会精进。
庆元二年十月,辅广再次到建阳沧州精舍向朱熹问学。此时,庆元党禁继续升温。韩侂胄掌权,凡与他意见不合者都被称为“道学之人”,后又斥道学为“伪学”,禁毁理学家的《语录》一类书籍。科举考试中,稍涉义理之学者,一律不予录取。赵汝愚已死,朱熹成为韩党进一步打击邀功的对象。监察御史沈继祖列举了朱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恭、不谦六大罪状,还捏造了朱熹“诱引尼姑,以为宠妾”的桃色谣言,要求宁宗学孔子诛少正卯。于是,朱熹落职罢祠。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人人避朱熹唯恐不及。朱熹给吕子约书信中写道:风色愈劲,精舍诸生方幸各已散去。今日汉卿忽来,甚不易。可见,辅广此次前来,对朱熹无疑是很大的心理安慰,所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在朱熹一生最艰难的时候,辅广前来问学,并陪伴老师两个月之久,这是对老师的支持,对道学的坚守,更是对人格的一次洗礼。朱熹对其极为嘉叹:“当此时立得脚定者甚难。惟汉卿风力稍劲。”
庆元六年(1200),朱熹忧愤而死,党禁亦逐渐解除。开禧年间,韩侂胄北伐金国失败,方信孺奉使未成,想请辅广前往,辅广仍以“考亭(朱熹又称考亭先生)诸生,老不称吏”固辞。
筑传贻书院,传道授业
辅广为人刚介耿直,达官贵人,稍有过错,即正色规戒。嘉定初(附注:嘉定元年为1208年),上书政府,言是非成败,政府不悦。那时卫泾在枢密院,对辅广非常敬重,政府更加忌惮他,授意言官弹劾他。辅广回到家乡崇德(南宋崇德,今浙江桐乡),筑传贻堂(咸淳五年,即1269年,改为传贻书院),教授学生。取传之先儒以贻后学之义,以躬行实践挽回颓风为办学宗旨,学者称其为传贻先生。
辅广的弟子有董槐、朱鹏飞和余端臣等。董槐最有名。
董槐字庭植,濠州人。先拜师永嘉叶雍,听说辅广是朱子门人,又投在辅广门下。登嘉定进士,历知江州,又历广西运判,兼提点刑狱。累封至侯爵,同知枢密院事。宝祐二年(1254),任参知政事(副宰相),上书请求到四川拜望老师。理宗下诏:“腹心之臣,所与共理天下者也,宜在朝廷,不宜在四方。”宝祐三年拜右丞相,兼枢密使。封许国公。死后谥文清,赠太子少师。
教授之外,辅广以著书为己任。黄宗羲在《宋元学案·潜庵学案》(卷六四)中记载他的著作有:《语孟学庸答问》、《四书纂疏》、《六经集解》、《诗童子问》、《通鉴集义》、《潜庵日新录》、《诗训编》。现在仅存《诗童子问》。
辅广的学友有从弟辅万、理学家张洽和学者魏了翁。他与魏了翁友善,每次相遇,都背诵朱熹的言语文章,将自己从朱熹处所学全部倾囊相授。
辅广去世后,他的学说后继有人,一支传入福建,一支在浙东流传。到了明朝,传其学说的人仍然不绝。黄宗羲感叹:“道之行不行,岂以时位哉? 何先生之劳落而自远有耀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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