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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较劲:曾国藩暗地杠上咸丰帝
曾国藩画像

  征义堂再起,王錱大栽跟头,大帅风采无踪影。

  面对咸丰的讥讽,曾国藩不动声色,再上奏章论时局。

  曾国藩知道咸丰心里在想什么,但咸丰却猜不透曾国藩的心思。

  (正文)鲍起豹、樊燮二人,很快奉骆秉章之命,督率本部开进长沙驻防。

  这时,骆秉章收到曾国藩的公文一道,以湘勇欲出省援鄂为名,调王錱所统十一营到衡州统一训练。曾国藩实际是在将骆秉章的军:且不管王錱的饷源何出,只要他打湘勇的旗号,就要归我曾国藩调遣。

  骆秉章眼见自己的计划要功亏一篑,马上便给王錱发密函一封,请王錱饬命麾下各营,脱掉湘勇装,换上楚勇装;以后亦只准打楚字大旗,不准再打湘勇旗号。

  王錱接命,连日行动,很快便改装易帜,彻底脱离了曾国藩。

  消息传到衡州,罗泽南几日未眠。

  此后,王錱的楚勇和提、镇两标,开始轮番扰闹长沙城。骆秉章痛苦不堪,百思不得主意,真真愁坏了。

  偏赶这时,咸丰的申饬圣谕到了衡州,并抄送吴文鎔与骆秉章。

  曾国藩思虑再三,又与骆秉章反复筹商,决定先派刘长佑督率两营,由湖北入皖;回籍省亲的江忠源之弟江忠濬管带两营,从湖南继往;骆秉章又将由云南援鄂之一千滇勇奏留。合共三千之数,先期赴皖。

  援皖之勇刚刚登程,湖南衡、永、郴、桂等地又土匪蜂起。骆秉章急调王錱十一营赶赴郴州、永兴征战;曾国藩亦调罗泽南、塔齐布在衡、桂一带往来巡剿。

  曾国藩于是一面加紧训练水陆各营,一面派员去接应张敬修,一面密切关注衡、永、郴、桂的匪势,一面则开始构思给朝廷的奏折。

  志大才疏、目空一切的王錱,此次在郴、永,却结结实实栽了大跟头。

  他新募之勇都是未经过严格训练的,一到郴州,他便把十一营楚勇一分为三:两千赴郴州,两千赶往永兴,他则统带一千五百名亲兵往来接应。王錱自以为,经他如此一布置,除了获取凯旋,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偏偏事与愿违。他派往郴州的四营,一闻枪响,未及营官下令,便一哄而散,个个都赛离弦的箭,转瞬遁入林中。四个营官尚在懵懂中,已有乱枪从四周射来,登时做古;去永兴的四营倒是与义军打了一仗,但未见分晓,已裹护着营官争相逃去。正在酣战的义军很是被吓了一跳。义军于是便开始在郴、永两地攻官府、劫大狱、取官粮、戕朝廷命官,致使湖南全省震动。王錱一面收集残部,一面重整旗鼓,但终不能扭转战局。

  而此刻,衡、桂局势,在罗泽南、塔齐布的围剿下,已渐趋平稳;来衡州告状的百姓的状子,曾国藩已经如期收到,并急转给了巡抚骆秉章。王錱已改旗易帜,曾国藩可管,也可以不管。曾国藩决定不管。

  受害百姓离开衡州的时候,郴、永方面的五千义军,已气势汹汹地杀奔长沙而来。

  骆秉章一面督饬鲍起豹、樊燮二人加紧布防,一面向曾国藩告援。

  曾国藩接援的当日,即调塔齐布飞赴长沙城外截剿义军。

  骆秉章得知塔齐布飞援,心才安定。

  在衡州的曾国藩,在饬命塔齐布飞援长沙的当日,即含毫命简,给朝廷陈上《沥陈现办情形》一折。

  折曰:“奏为沥陈现办情形,微臣愚见,恭折奏明,仰祈圣鉴事。窃臣前月复奏赴皖援剿,俟张敬修解炮到楚乃可成行一折。于十二月十六日,奉到朱批:‘现在安省待援甚急,若必偏执己见,则太觉迟缓。朕知汝尚能激发天良,故特命汝赴援,以济燃眉。今观汝奏,直以数省军务,一身克当,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平时漫自衿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著设法赶紧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汝能自担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钦此。仰见圣谕谆谆,周详恳至,见臣之不事畏葸,而加之教诲,又虑臣之涉于矜张,而严为惩戒。跪诵之下,感悚莫名。惟现办之情形,与微臣之愚见,恐我皇上尚有未尽知者,不得不逐条陈明,伏候训示。一、起行之期,必候张敬修解炮到楚。查张敬修以广东购炮千余尊,分为十起运解来楚。现在头起业经到衡,,仅八十位。其后九起,尚无信息。臣屡次告催,又专差迎催。本月十六日,永兴境内又有匪徒,道路阻梗,实为十分焦急。臣所办之战船,新造者九十号,改造者百余号,合之雇载者,共四百号,可于正月中旬一律完毕。自兴工之日起,统计不满八十日,昼夜催赶,尚不迟缓。惟炮位至少,亦须八百尊,乃敷分配。前此钦奉谕旨,令广东购办炮位千余尊,限三个月解楚,计算正月之末,总可陆续解到。纵不能全到,稍敷配用,即行起程。一、黄州以下,节节有贼,水路往援之兵,不能遽达皖境。前两奉援鄂之旨,命臣筹备炮船,肃清江面。后两奉援皖之旨,命臣驶入大江,顺流东下,直赴安徽等。因查现在黄州以下,节节被贼占据,修城濬濠,已成负隅之势,与前月情形又迥殊。若舟师东下,必须克复黄州,攻克巴河,扫清数百里江面贼艐乃克达于皖境。此则万难之事,微臣实无把握。万一黄州、巴河之贼亦如扬州、镇江之坚守抗拒,则臣之到皖无期。现在安徽待援甚急,前次江忠源之戚刘长佑带楚勇千余,自湖北前往,又令其胞弟江忠濬带勇一千,自湖南继往。又有滇兵一千自湖南拨往。计湖南由陆路援皖之兵,已三千余矣。臣奉命由水路前往,阻隔黄州一带,何能遽行扫清,直抵安徽。目前之守候船炮,其迟缓之期有限,将来之阻隔江面。其迟剿之期尤多。昼夜焦思,诚恐有误皖省大事,不能不预行奏明。一、现在大局,宜堵截江面,攻散贼船,以保武昌。今年两次贼舟上窜,湖南防堵,耗费甚多。湖北、江西亦各耗费数十万。三省合力防堵之说,系臣骆秉章与臣函内言之。四省合防之说,系臣江忠源与臣函内言之。待南省船炮到鄂,即与北省水师合力进剿,系臣吴文鎔与臣函内言之。是以臣前折内声叙。兹奉到批谕:‘今观汝奏,直以数省军务,一身克当,试问汝之才力,能乎?否乎?’等因。臣自度才力,实属不能,而三臣者之言,臣以为皆系切要之务。该逆占据黄州、巴河一路,其意常在窥伺武昌。论目前之警报,则庐州为燃眉之急。论天下之大局,则武昌为必争之地。何也?能保武昌则能扼金陵之上游,能固荆、襄之门户,能通两广、四川之饷道。若武昌不保,则恐成割据之势,此最可忧者也。目今之计,宜先合两湖之兵力,水、陆并进,以剿为堵,不使贼舟回窜武昌乃为决不可易之策。若攻剿得手,能将黄州、巴河之贼渐渐驱逐,步步进逼直至湖口之下,小孤之间,与江西、安徽四省合防,则南数省尤可支撑。臣之才力固不能胜,臣之见解亦不及此,此系吴文鎔、骆秉章、江忠源三臣之议论。然舍此办法,则南数省殆不可问矣。臣此次东下,拟帮同吴文鎔照此办理,前折未及详叙,故复缕陈之。一、臣所练之勇,现在郴桂剿办土匪,不能遽行撤回。湖南土匪推衡、永、郴、桂最多。臣二月一折,八月一折,已详言之。自驻扎衡州以来,除江西之匪窜入茶陵、安仁一起外,其余本处土匪窜扑常宁、嘉禾、蓝山等县城,及盘据道州之间庵桥。经臣派勇随处攻剿,先后扑灭。昨十二月十五日,又有一股窜入永兴县城,亦经派勇往剿。现在臣之练勇,在桂属者尚有千余人,在郴属者八百人。昨十二日奉到谕旨:‘曾国藩著仍遵前旨,督带船勇,速赴安徽江面。至湖南常宁一带土匪,即责成骆秉章迅即妥办。’等因。目下桂属正在剿捕之际,未便遽行更换。郴州、永兴正在危急之际,不能不星速进剿。且待船将办齐,炮将到齐,再将各勇撤回,带赴下游。如尚未剿毕,则由省城调兵前来更换。一、饷乏兵单,微臣竭力效命,至于成效,则不敢必保。臣以丁忧人员,去年奏明不愿出省办事,仰蒙圣鉴在案。此次奉旨出省,徒以大局糜烂,不敢避谢。然攻剿之事,实无胜算。臣系帮办团练之人,各处之兵勇,既不能受调遣,外省之饷项,亦恐不愿供应。虽谕旨令抚臣供支而本省藩库现仅存银五千两。即起程一月之粮,尚恐难备。且贼势猖獗如此,岂臣区区所能奏效?兹奉批谕:‘平时漫自衿诩,以为无出己之右者,及至临事,果能尽符其言甚好,若稍涉张皇,岂不贻笑于天下?著设法赶紧赴援,能早一步,即得一步之益。汝能自担重任,迥非畏葸者比,言既出诸汝口,必须尽如所言,办与朕看。’等因。臣自维才智浅薄,惟有愚诚不敢避死而已。至于成败利钝,一无可恃。皇上若遽责臣以成效,则臣惶悚无地。与其将来毫无功绩,受大言欺君之罪,不如此时据实奏明,受畏葸不前之罪。臣不娴武事,既不能在籍终制,贻讥于士林,又复以大言偾事,贻笑于天下。臣亦何颜自立于天地之间乎!昼夜焦思,但有痛哭而已。伏乞圣慈垂鉴,怜臣之进退两难,诫臣以敬慎,不遽责臣以成效。臣自当殚竭血诚,断不敢妄自矜诩,亦不敢稍涉退缩。以上五条,皆臣据实直陈,毫无欺饰,伏求皇上圣鉴训示。谨奏。”

针对咸丰的讥讽、责问,曾国藩表面诚惶诚恐,又是“昼夜焦思”,又是“但有痛哭而已”,实际却逐条给予反驳。如果说此时的咸丰是恶语相向,曾国藩便是棉里藏针。

  一个是力逼其出省,一个却是找出各种借口拖着不动。咸丰与曾国藩这君臣二人,开始较上劲了。

  曾国藩把《沥陈现办情形折》拜发的当日午后,左宗棠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衡州。

  曾国藩一看左宗棠火急火燎的样子,当即一愣,慌忙站起身来,急问一句:“莫非陶桄当真摊上了官司?——季高,您快坐下喝口水。”

  左宗棠却一把拉过曾国藩的手,大声说道:“涤生,您看谁来了?”

  左宗棠话未落音,一人已大步走进门来。

  曾国藩抬眼望去,但见那人头戴四品顶子,配单眼花翎,雪雁补服;细高身材,脸形略长;胡须不短,但却稀疏;双眼不甚大,但却炯炯有神。那人面容憔悴,满身灰尘,仿佛经过长途跋涉。

  曾国藩一时怔住。

  那人却抢前一步说道:“想不到,你我一别十有三年,您老当真认不出我了!可叹沧海桑田,时轮飞逝。惜哉!叹哉!”

  一听话音,曾国藩一把抓过那人的手道:“来人莫非是兄台润之吗?”

  左宗棠大叫道:“不是润之,我缘何又二进衡州!”

  曾国藩睁大双眼把来人看了又看,随口道:“是兄台!果然是兄台!——想不到京师一别,你我竟在衡州相会!快快来人,沏两碗好茶进来!——兄台,您快请坐!”

  曾国藩口里的润之,到底是谁呢?他便是胡林翼。

  说起来,这胡林翼与左宗棠、曾国藩二人的交往,可非同一般,是真正的至交。

  胡林翼是益阳人,字润之(又作润之),是嘉庆二十四年探花胡达源之子。胡达源崇尚程朱理学,乃一代儒宗。胡林翼道光十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期满授编修。曾国藩点翰林时,胡林翼正在编修任上,二人交往甚密。二十年,充江南乡试副考官,是科正考官则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文庆。试罢,因文庆携举人熊少牧入闱,坐失察,降一级调用。旋丁父忧。服闋,捐纳内阁中书,改贵州知府。累署安顺、镇远。当时,贵州义军蜂起,匪盗横行。胡林翼抵任,仿明戚继光之法练勇士,缉匪捕盗甚得力。因功赏戴单眼花翎。又因防剿新宁李沅发,以道员用。云贵总督吴文鎔,贵州巡抚乔用迁,皆密举其能,堪称大用。咸丰元年,实授黎平知府。实行保甲团练,建碉楼四百余座,严扼要隘,儲谷备城防。致使百里民安,百姓多感之。三年底,因功擢贵东道,训练黔勇一千五百人。人数虽不为重,作战却颇得力。

  胡林翼是已故两江总督陶澍的东床快婿,而左宗棠的长女孝瑜,嫁得又正是陶澍的独子陶桄。从辈份上讲,左宗棠是胡林翼的长辈。所以,左宗棠可以直呼胡林翼的字号,而胡林翼,则尊称左宗棠为“季翁”。

  三人落座,摆茶上来。

  曾国藩急问一句:“润之,您如何这个样子来到了衡州?”

  未及胡林翼讲话,左宗棠当先说道:“涤生,您可要帮一帮润之。他这回可让左季高害惨了!”

  胡林翼一见左宗棠满脸愧疚,忙道:“这可怨不得您老,总归是我时运不济。涤生,我这次是当真遇到了难办之事。”

  曾国藩没有言语,而是传人进来,吩咐置办酒饭,然后才道:“润之,您且莫急,慢慢讲与我听。”

  左宗棠叹口气道:“还是我说吧。那还是张采臣巡抚湖南的时候,感到军务乏人,同我商量办法。我也是一时性急,便怂恿张采臣,奏请调润之统带黔勇援湖南,并替他拟好了奏折。哪知折子刚刚拜发,朝廷便着张采臣署湖广总督,并命其速赴前沿督军赶往武昌。”

  趁左宗棠喝茶润喉的当口,胡林翼接口说道:“我接到圣谕以后,便挑选了八百精壮的黔勇,配足军火并沿途给养,辞别抚台,无分昼夜赶往这里。但沿途匪盗甚多,还碰到几股粤匪。几乎是走走打打,绕了许多弯路。耗尽了粮饷,军火也所剩无几。我已经知道张采臣调署湖广,本想先到武昌。哪知通往武昌的各要道,已被粤匪提前控制,根本过不去。直到这时,我才得到张采臣已调补鲁抚的确信。真正是叫天不应,呼地不灵。偏赶这时,又和一股悍匪相遇。此战,整整伤了我二百黔勇,才好歹杀出重围,奔向长沙。我把兵马屯扎城下,一个人进城去见骆抚和您,恳请借些粮草。哪知您并不在省城,而湖南,此时也正是粮缺饷绌之际。而我,又非是骆抚所奏请。这是天要灭我胡润之啊!”

  胡林翼忽然落下泪来:“我在黎平好好的,现在竟成了没有着落的人!有心回贵州,有无口粮姑且不论,贵州也不能接收啊!我现在可真是,有心报国都无门哪!”

  一见胡林翼讲出此话,左宗棠眼圈一红,忙道:“润之,你不要再说了。你越说,我左季高越觉着对不住你。涤生,您快想个办法出来吧。润之的六百练勇,现在还扎在长沙城外,已经断炊两日了!”

  曾国藩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润之,您不要难过,更不要着急。您和季高,都是我大清,难得的兵事大家。我曾涤生虽非督抚,可您既然到了衡州,我就不能让您和您的练勇饿饭。我现在就派快马,给塔齐布送信过去,让他先支给您半月的口粮。您也给营里的管带官写封信,交快马一同送去。润之,您和季高在衡州安心住几日,帮我看看操,再计议一下出兵的事。对了,我午前接到快报,又有一股土匪由永兴被官军追打,正向衡州方向扑来。此股土匪屡剿不灭,已成湖南巨患。您可命黔勇,速来配合湘勇剿之。润之,您能听明白我的话吧?”

胡林翼点头说道:“您用心良苦,润之焉能不知!您是想让黔勇先立一功劳,然后好替我到上头说话。我猜得不错吧?”

  左宗棠笑道:“怎么样润之?我左季高所料不错吧?只要见到涤生,他准能替你想出办法!别看他用兵短些火候,但料理别的事,别人还真比不过他。”

  曾国藩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道:“季高,我听说骆抚台,两次遣使请你入幕,你如何不理人家?”

  左宗棠道:“他请我,我就非得出山?我在东山白水洞,日有百鸟相伴,夜有流水潺潺。每日揣摩制艺,偶尔翻翻兵书。何等逍遥!”

  曾国藩脸一沉道:“季高,你不得胡闹!用兵之秋,适时之季,正是你一展身手的大好时机!何况,有你在巡抚衙门佐幕,我这勇也好练不是?”

  左宗棠用眼望着胡林翼道:“他练勇以来,我是越来越怕同他见面了——每次见面,不是狠狠挑我的不是,就是拼命拉我与他下棋!曾涤生是左季高的克星啊!”

  胡林翼笑道:“季翁,涤生在京师时,可是常把您老挂在嘴边啊!说您是大清当今的诸葛孔明,还说您学的都是大经济,是经世之学。”

  左宗棠苦着脸说道:“润之,你哪里知道他的用心啊——他就是不想让我静下心来揣摩制艺,让我当一辈子的老举人!”

  胡林翼道:“季翁,我们说正经话。我以为,涤生说的不错。您不应该这么早就归隐山林,应该出山建功立业。”

  左宗棠苦着脸道:“骆籲门请我,还是做幕僚,无非是文案什么的。建什么功立什么业呀!润之啊,我真的不想再为他人做嫁衣了!”

  曾国藩起身道:“我现在去给塔齐布写信。润之歇过乏,也给营里写个信。季高你听着,如果骆籲门再遣使入山请你,你必须出山!否则,我曾涤生追到东山去与你下棋!”

  左宗棠一愣。

  曾国藩已大步走出去。

  胡林翼笑着对左宗棠说道:“季翁,您老若怕与涤生下棋,就赶紧出山吧。”

  胡林翼到衡州的当晚,曾国藩又接到密报,言称衡阳、清泉两县,由保甲代县衙催征百姓应纳银粮,因分摊不均,导致部分民户抗欠或拒缴。湘勇即将出征,而口粮尚未筹及一半。还有一点也让人意想不到:保甲整日忙着催征银粮而置团防于不理,致使两县土匪日渐抬头。百姓多有怨言出口。

  曾国藩连夜派员密访,方知全系保甲阴谋私利所致。

  第二天一早,曾国藩陪胡林翼与左宗棠用饭时,便将此事说出。

  胡林翼道:“涤生,这件事,错不在民户,亦不在保甲,乃在官府。”

  曾国藩奇怪地问道:“润之,是保甲分摊不均,与官府何干?何况,由保甲代催银粮,系骆抚台与徐藩司所定,别人不好改动。”

  胡林翼道:“不管系由谁定,均应更张。涤生,您老试想,保甲的职分,是保护乡里不受土匪袭扰。代县衙催征百姓应纳银粮,乃是吏役的事。吏役的事由保甲代办,怎能不出事呢?我在黎平任所,举凡缉匪拿盗,由一方保甲负责;催征银粮,则全由吏役办理,保甲不得干预。”

  曾国藩点头道:“各司其职,百姓气顺。湘勇驻衡后,打乱了原有办差模式。过不在保甲,亦不在吏役,其实在我。我若及早发现不妥,及时向骆抚台和徐藩司说明一切,想来不会有现在的麻烦。”

  左宗棠眼望着胡林翼笑道:“润之,我说的不错吧?涤生不是聪明能干之人,他能有今天,全在于能听进别人的话。我左季高在这方面就不如他,所以到现在还是个不名一文的老举人。”

  曾国藩戏谑道:“左季高可不是一般的老举人,他是我湖南,赫赫有名的当今诸葛亮啊!”

  左宗棠哈哈笑着,出人意料地反问一句:“听您的口气,莫非诸葛亮也是一榜?”

  曾国藩险些把一口饭喷到桌上。他强忍着把饭咽下去,这才说道:“诸葛亮是刘备的肩膀!”

  一听这话,胡林翼也忍不住笑将起来。

  左宗棠看看曾国藩,又望望胡林翼,瞪起眼睛说道:“你们两个疯了不成?这种话也当真!”

  饭后,曾国藩先下文批饬衡阳、清泉两县,以后但凡稽查土匪等事,悉由保甲办理;催征银粮等项,均由吏役负责。又咨文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说明由保甲代收银粮的种种弊端。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很快回文,坚不许更改已定章法。骆秉章甚至责怪曾国藩不该自作主张,并请曾国藩把衡、清二县成命收回,照旧章办理。

  曾国藩无法,只好在向朝廷拜发《衡永一带剿匪未毕折》的同时,又附《厘正衡清二县保甲》一片。

  三天后,胡林翼返回长沙,当日即统带麾下六百黔勇,开始配合塔齐布作战。

  《沥陈现办情形折》抵京以后,咸丰一连思考了两日,又同几位王大臣会商了一下,这才给曾国藩颁下一道很无奈的圣谕:“成败利钝,固不可逆睹,然汝之心可质天日,非独朕知。若甘受畏葸之罪,殊属非是。钦此。”

  圣谕颁下不多几日,咸丰又收到曾国藩递到的《衡永一带剿匪未毕折》和《厘正衡清二县保甲片》。

  咸丰知道曾国藩是在借故拖延出省援皖的时间,或是在等船炮,或是水勇并未训练成熟。总之,是不想现在统勇东下。

  咸丰把牙咬了三咬,强压住怒火,提笔在折子上朱批了这样几行字:“知道了。汝以在籍人员,能如是出力,已属可嘉。著知会抚臣剿办,或有汝素来深信之绅士,酌量办理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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