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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没道理——兼就教于钱穆、李泽厚二先生》述而第七(下)

以“仁”解礼是孔子的一大发明。何谓“仁”?歧义甚多,我尊阳明,“全体恻怛为仁。”贵在“全体”二字,何谓“全体”,阳明有“心包太虚”之说,明显不光只是对人类而言,这“太虚”二字似出于老子,我恰以佛言为解:“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

“仁”,若不进入这个境界,实在称不得彻底。

对于《述而》,朱熹道:“此篇多记圣人谦诲人之辞及其容貌行事之实。”

我以为孔子之难懂,正在于他把一个“仁”字渗透在了自己的日常生活行为中。

论语(述而第七)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将十年前的旧解附上:

这段的最好注脚是“学而时习之”、“观过而知仁”。不可把“师”字解死了,以为只有比我高明的人、可以教导我的人才是我的老师,或者是说,他不好却可做我的反面教导等等。那就会把包天括地的东方文化,局限在“道德教育”上了。记住,一切都是为了“学”,为了“知仁”,即知历史的“矢量”,知“至善”,从而“明明德”。既然肉身只是“我”生命的载体,既然生命从终极意义上必然主宰宇宙,既然历史的每一个步伐不管依我们的主观看法是多么龌龊、混乱,也都是历史的必然步伐,“我”怎么会失败呢?“我”怎么会被桓魋这样的人害了呢?在这中间,“三人行”的“行”是最重要的,与三人行必是有事,处理事、观察事、行事、办事的过程——“行”必是我师,“三人”不见得是师。

一切都是这么平常,一切都在最普通的生活中,我在这荒草般的社会生活中,你们也在这荒草般的社会生活中,我每发现一颗“珍珠”,都会毫无隐瞒地告诉你,你们只会惊叹我的发现,却不会自己去发现,还以为我对你们隐瞒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隐瞒。我和你们不同的地方在于,你们只会在荒草中叹息、埋怨,我却是在荒草中发现珍珠。你们看见流氓打架、社会动乱,便会大喊今不如昔,我恰从这里看到旧的文化快完了,正在挣扎;新的文化正在敲响人类社会的大门。你们从科学的进步看到了“人心不古”,人们的享受心理越来越严重;我从这里看到“明德”的普照,看到历史的“矢量”正是利用了人的贪性,使“明德”逐渐普照宇宙。所以:

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钱先生解得好:

宋司马向,宋桓公之后,又称桓。《史记》:“孔子过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桓伐其树,孔子去。弟子曰:可速矣。”孔子作此章语。

其如予何:犹云无奈我何。桓纵能杀孔子之身,不能夺孔子之德,德由天生,斯不专在我。桓之所恶于孔子,恶孔子之德耳。桓不自知其无奈此德何。既无奈于此德,又何奈于孔子。弟子欲孔子速行,孔子告之以此,然亦即微服而去,是避害未尝不深。然避害虽深,其心亦未尝不闲。此乃孔子知命之学之实见于行事处,学者其深玩之。

按此章乃见圣人之处变,其不忧之仁,不惑之智,与不惧之勇。子贡所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盖实有非言辞所能传而达,知识所能求而得者。学者当与文王既没章在陈绝粮草参读。

董注:钱先生解得最妙的是:“德由天生,斯不专在我”,“桓魋不自知其无奈此德何。”“德在事中”啊!奈孔子何?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此处朱解最好:

孔子说:“你们这些后生认为我有隐瞒吗?我没有隐瞒啊!我没有什么事不和你们一起去做,这就是我啊。”

朱子注】①诸弟子以夫子之道高深不可几及,故疑其有隐,而不知圣人作止语默无非教也,故夫子以此言晓之。与,犹示也。○程子曰:“圣人之道犹天然,门弟子亲炙而冀及之,然后知其高且远也。使诚以为不可及,则趋向之心不几于怠乎?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如此,非独使资质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气高迈者亦不敢躐易而进也。”○吕氏曰:“圣人体道无隐,与天象昭然,莫非至教。常以示人,而不自察。”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四教的对象是“体”上的仁、义、礼、智。信本体之“仁”,忠本体“仁”的显化相:“义”。凡“义”必有“礼”,“礼”也是本体的,但人要饰之以“文”,这一切合而为一,便是与天德相合的“行”了。

故,宋儒程颐道:“教人以学文修行,以存忠信也,忠信,本也。”

这是非常重要的提示,真正的排列应是忠、信、文、行。程子提示“忠信,本也”的本义正在此。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孔子说:“圣人,我是不能见到了,能见到君子就行了。”孔子说:“善人,我是不能见到了,能见到守常有素的人就行了。没有却充作拥有,空虚却充作盈实,贫困却充作奢泰,是难以守常有素的。”

朱子注】①圣人,神明不测之号。君子,才德出众之名。

②恒,胡登反。○“子曰”字,疑衍文。恒,常久之意。○张子曰:“有常者,不贰其心。善人者,志于仁而无恶。”

③亡,读为无。○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常也。○张敬夫曰:“圣人,君子以学言,善人,有恒者以质言。”愚谓有恒者之与圣人,高下固悬绝矣,然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于圣者也。故章末申言有恒之义,其示人入德之门,可谓深切而著明矣。

此言的关键是,我作不了圣人,却非立这个志不可,我作不了善人,却非有这个心不可,这是中国文化的精髓处。正因为如此,才有庄子之言:

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

人之所为,无非是天之所为,所以要“无欲以观其妙”。我们观自己的所为总是有尽的,但这后面藏的天之所为是不尽的。以有尽求不尽,“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终是可达于“天之历数在尔躬”,达又未达,未达必求其达。

庄子更进一步说:“虽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讵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

我知道我不能全达天意,也就是说我知道我当不了圣人,这本身不就是真正的圣人心吗?我知我不能全然达天,这本身不也就是天之心吗?

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从钱先生注:

钓而不纲:钓,一竿一钩。纲,大索,悬挂多钩,横绝于流,可以一举获多鱼。

弋不射宿:古人以生丝系矢而射为弋。又系石于丝末,矢中鸟,石奋系脱,其丝缠绕鸟翼。故古之善射,有能一箭获双鸟者,双鸟并飞,长丝兼缠之也。丝谓之缴,若不施缴,射虽中,鸟或带矢而飞,坠于远处。宿,止义。宿鸟,栖止于巢中之鸟。射宿鸟,有务获掩不意之嫌,宿鸟或伏卵宿雏不射。

人们要认真体会这是孔子对于“用心”的巧妙概括性描述。人之为人,妙在常与己心念推太极,这便是《中庸》所谓的“存养”。这是心学的基本功。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无是也。多闻,择其善者而从之,多见而识之,知之次也。”

孔子说:“大概有不懂得就妄作的人,我不说他是对的,多听,择善而从;多看,择善而记,那比生来就懂的差一点。”

圣人用心之细,不舍毫发。因闻因识之学,说到底还是等而下之之学,是很难“知天命”的。真要“知”(智)必是“知天命”者。

互乡难与言,童子见,门人惑。子曰:“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唯何甚?人洁己以进,与其洁也,不保其往也。”

互乡的人难以进言,孔子却见了那儿的一个少年,门徒感到困惑,孔子说:“我鼓励他的进步,不赞同他的退步,你们为何如此过分呢?别人洁身而来,应该鼓励他的行为,不追究他的以往。”

李泽厚有很好的解释:

互乡的人很难打交道,孔子却接见了那地方的某少年。学生们很疑惑。孔子说,“应该容许进步,而不赞成退步。何必那么过分?人家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要求进步,应该容许现在的干净,这并不是保护他的过去。

《朱注》程子曰:圣人待物之洪如此。

应结合“有教无类”等章读。说明人都可教,错都可改。重视后天的学习、教育、建构、塑造,其中包括改正错误,此乃儒学根本精神,而所谓人性、人道、善行、善业均由此而获得。由此亦见孔子的宽容精神:常与人为善。

互乡:地名。

子曰:“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很远吗?我想到仁,这个仁就到了。

《朱注》:仁者,心之德,非在外也。

李泽厚先生评曰:

有人将它作禅宗顿悟解,不妥。应结合“苟志于仁也,无恶矣”章,说明只要有志、有意于培育仁爱情感,它就是可以得到的。朱注以此讲心性,将道德作为人之本性、本心或本体,前面已指出其抽象化之嫌,也是牟宗三所大力抨击的“存有而不活动。”陆王学将其深一层的内在化,强调仁德非外在神令,天理即在人心中,甚至“求之于心而非也,虽其言出于孔子,不敢以为是也”(《王阳明全集》)卷2)。但此心究何指?有三条路,以是步入禅宗,重神秘经验;一是回归天理,仍程朱老路;一是与肉欲难分,趋向自然人性论。三条路均非出路,只有再释原典,创情理中庸说。

董注:“仁”不在人,因为本无“人”,只有“事”。“仁”永远是在“事”中。是的,人之为人,必有其心理结构。但这个结构正是一切妄见的根源,真想战胜很难很难。怎样与之推太极般周旋,是求仁者最难的事。王阳明讲战“心中贼”正此说,不过这距离开悟还远呢?真开悟者,无“我”,何言“人”?不过,如此作去,早晚会“悟”。

陈司败问:“昭公知礼乎?”孔子曰:“知礼。”孔子退,揖巫马期而进之,曰:“吾闻君子不党,君子亦党乎?君取于吴为同姓,谓之吴孟子。君而知礼,孰不知礼?”巫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

这是一段历史公案,遵钱先生之解:

陈司败:陈,国名。司败,官名,即司寇。

昭公:鲁君,名稠。

巫马期:名施,孔子弟子。

党:偏私义。

君取于吴为同姓:取同娶,鲁吴皆姬姓。

谓之吴孟子:礼同姓不婚,吴女当称孟姬,昭公讳之,称曰孟子,子乃宋女之姓。鲁人谓之吴孟子,乃讥讽之辞。

苟有过,人必知之:昭公习于威仪之节,有知礼称。陈司败先不显举其娶于吴之事,而仅问其知礼乎,鲁乃孔子父母之邦,昭公乃鲁之先君,孔子自无特援此事评昭公为不知礼之必要,故直接对曰知礼,此本无所谓偏私。及巫马期以陈司败言告孔子,孔子不欲为昭公曲辨,亦不欲自白其为国君讳。且陈司败之问,其存心已无礼,故孔子不论鲁昭公而自承己过。然亦不正言,只说有人说他错,这是他幸运。此种对答,微婉而严正,陈司败闻之,亦当自愧其鲁莽无礼。而孔子之心地光明,涵容广大,亦可见。

陈司败问孔子道:“昭公知礼吗?”孔子说:“知礼。”及孔子退,陈司败作揖请巫马期进,对他说:“我听说君子没有偏私,君子也会偏私吗?鲁君娶于吴国,那是同姓之女,至于大家称她吴孟子。若鲁君算得知礼,谁不知礼呀!”巫马期把陈司败话告孔子。孔子说:“丘呀!也是幸运。只要有了错,人家一定会知道。”

孔子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忠、信、文、行呀!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后和之。

康有为说:宋贤执礼甚严,……付之于优伶狎客,庄士所不为。遂令中国废歌,失人道养生之宜,悖圣人乐生之道,日尊孔子而暗从墨氏。致人道大觳,天下不堪,此程、朱之过也。

李泽厚评得很好,照录:

这是一种事实描述。为什么?其意义在于:音乐乃塑造情感者,要唱几遍才能使之巩固,成为情感结构。从古到今,音乐的节奏、旋律等不总有多次反复吗?这不只是为充分抒发情感,而更在于建造情感。康有为指斥程朱,颇有理。前已说自孟子即少谈音乐,程朱更甚。其实孔子当时讲究研习的正是“礼、乐”,而非“心、性。”在这方面,荀子倒更近孔子。

子曰:“文莫,吾犹人也,躬行君子,则吾未之有得。”

孔子说:“学习礼仪文献,我大概和别人差不多,努力实践做一个君子,我还没有什么心得。”

钱先生有新断句,录之供参考:

文莫:有两义,乃忞慔之假借。《说文》:,强也。,勉也。读若莫双声,犹言黾勉,乃努力义。一说以文字断句,莫作疑辞。谓文或犹人,行则不逮。两说均通,但疑孔子决不如此自谦。今从前解。

躬行君子:躬行者,从容中道,臻乎自然,已不待努力。

本章乃孔子自谦之辞。然其黾勉终身自强不息之精神,实已超乎君子而优入圣域矣。

先生说:“努力,我是能及人的。做一个躬行君子,我还没有能到此境界。”

子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公西华曰:“正唯弟子不能学也。”

孔子说:“要说圣和仁,我怎么敢当呢?倘说实行而不满足,教导他人不厌倦,那就可说是差不多了。”公西华说:“这正是我们做学生的难以学到的。”

朱熹认为这是孔子的谦词,我以为此正是圣人语,解见前引庄子之言。圣也好,仁也好,永远是在事中说,前事已过,后事未来,何言圣?何言仁?但是要规劝别人不要意、必、固、我,自己也不要意、必、固、我,则应该是经常的事。

子疾病,子路请祷。子曰:“有诸?”子路对曰:“有之;诔曰:‘祷尔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祷久矣。”

李泽厚有更好的解释:

孔子几度自称“不厌”、“不倦”,此即中华民族实践意向之韧性精神,虽百折不回,岁寒不凋,才有所成就;孔子固不同于各宗教主之天纵之圣,能不学而知,超绝人世。此外,“若圣与仁”的原意恐仍在巫术礼仪中之最高神秘体验、境界和人格,尽管已理性化,仍孔子所不敢自承者。此后,这层原始含义完全丢失了。

中国文化正是在这里超越宗教的神秘文化。

一切归于“我心”,即便有神,也是“我”心中之神,也要听“我”的主宰。

这是孔子的一个大幽默。

孔子患了重病,子路请求祈祷。孔子说:“有这样做的吗?”子路答道:“有的,诔文说:‘为你向上下神灵祈祷。’”孔子说:“我祈祷很久了。”

孔子大大幽了子路一默,“像你这样的祈祷,我天天在做,哈哈!”

朱熹注:孔子之子路,不直拒之而告以无所事祷之意。

孔子时时处处以己心合于天心,到了病时也就不需要再去祈祷什么神灵了。事实上还是讲心外并无另外的神灵。

子曰: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

孔子说:“奢侈就不恭顺,俭朴就简陋。与其不恭顺,宁可简陋。”

孙:去声、顺意。固:陋意。

李泽厚先生有深刻的解释:

《集释》《皇疏》:二事乃俱为失。若不逊陵物,物必害之,顷覆之期,俄顷可待。若止复固陋,诚为不逮,而物所不侵。

上【注】仅就外功过利害讲,也许更有兴味的是奢侈与骄傲(不逊)、特别是俭朴与固执之间的心理联系的问题。孔子这话似经验谈,在今日生活中也常可看到。奢侈与骄傲、傲慢常连在一起,而俭朴与固执也常莫相违。人性心理中的这种具体关联和联系,是《论语》中所提出而值得继续研究的问题。

孔子这段语录中有“与其……宁”的复句连接词,值得注意。

正如前人所言,两者都是心灵“意、必、固、我”的产物,都是我们在存养己心中该屏蔽的。只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选一端,以适具体情况。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戚戚:悲哀状;荡荡:坦荡状;

君子处处事事以求与天合,何忧之有?有也是忧天。小人一天到晚在个人私事妄念中上纠缠,永远也坦荡宽松不了。

钱穆先生于此讲得好:

坦,平也。荡荡,宽广貌。君子乐天知命,俯仰无愧,其心坦然,荡荡宽大。戚戚,蹙缩貌,亦忧惧义。小人心有私,又多欲,驰竞于荣利,耿耿于得丧,故常若有压迫,多忧惧。本章分别君子小人,单指其心地与气貌言。读者常以此反省,可以进德。

这是千古传诵的文字,诸位绝不可等闲视之,这“坦荡荡”三字正和《学而》中“不亦说(悦)乎?”相应,如果没有捕捉到自己与天意、天心、天道相合的“悦”,实在难以主动做到“坦荡荡”。

没有真找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只是口头上大讲“坦荡荡”者,尤其是把“坦荡荡”作为一种人品追求,时时强迫自己“坦荡荡”,将是非常可怕的事。

中国传统文化一而再,再而三被庸俗化,大半是由于这个原因。人们不知例如“君子坦荡荡”之类,是人们“天子以至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自然而然而来的境界。孔子如此说,不是要对学生们提出要求,而是对他自我心境的描绘。

如果人们根本没有致良知的实践,偏要装一个“坦荡荡”,那就十分可笑且可怕。

这只是一个例子,纵观历代解《论语》以致解其他经典,如佛、道、儒经典,皆是圣人自性中流出,心外早已无人无物,任何经典都是圣人对自性的描述。

如果不懂这一点,就不知《心经》为什么自称“观自在”:“我观我的存在状态也。”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孔子温和而严厉,威严却不粗暴,谦恭而安详。

李泽厚先生解到:

《集释》李光地《论语札记》:喜怒哀乐,圣与人同。当其喜,则温之气形;当其怒,则威之气形;及乎喜怒未发,则恭之意常在也。

这仍然是AA±(“中庸”)的“度”,即今日所谓善于掌握分寸。这当然难。但不仅为人、做事、制礼、作乐,而且整个中国文化(包括医、农、兵、艺等等)最讲究的,正是这个分寸感。它完全来自经验的历史积累,中国之所以重历史、重经验与强调这个“中庸”、适度攸关。此貌似玄秘,实仍极平实,只是难于掌握和达到罢了。实用理性之艰难,在此。

到了这种地方,就不是当代文化的天才们,如李泽厚先生这样的哲人可以完全理解的了。

虽然这一段只是弟子们观察孔子行为的一个概括,然而对于孔子本人,则不是什么在生活中有一个可把握的“度”。

这一段的真正阐解是:“孔子永远与天地精神独往来”。

孔子每时每刻聚焦的是自己心的变化与运动,也即静观自己的前六识一切运动,眼所观、耳所听、心所思、身所受、鼻所闻,舌所尝,在孔子来说都是天地大运动大运行,在自己“心”的屏幕上的显示。如同一位总工程师从大视频上看一个企业的总运行,也如在铁道部总调度室屏幕看全国铁路火车的总运行状态。

作为高级工程师总调度师,对于“天地“运行永远是成竹在胸、心明眼亮,但又永远严肃认真。在千变万化中见一丝风动,于万千气象里显观一缕云行。

众生如何“明明德”?

我如何“明明德”?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厥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这才是“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明白了这个道理再来看这段语录:

子温而厉,威而不猛,恭而安。

马上明白这正是对一位永远冷静观察“心——生命”运动的大师在现场操作时的具体描绘,并不需要刻意修什么“度”。

永远在澄心观察中。

永远在聚精会神的观察中。

永远在毫发不爽的思绪中。

所以“温而厉”。

所以“威而不猛”。

所以“恭而安”。

如果还理解不了,就去类似于总调度室之类的现场体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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