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餐桌
今天是周六,天又下起了雨,我想单位应该没事了吧,于是坐到电脑前,准备完成同学们交给我的任务。刚打开电脑,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拿起一看,竟然是单位打来的。接通后,电话那边传来办公室小王的声音,“接县政府办通知,让您带队到县一中检查校安工作,”“知道了”,没等小王说完,我就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刚才,脑子里才有的一点灵感早被怨气冲的没有了踪影。虽然满肚子不情愿,我还是去了。学校的检查工作一直持续到中午,校领导非常热情,坚决留我们吃工作餐,我正想借机看看学校食堂的卫生,便迎合了他们的盛情。
学校的食堂是一幢三层楼,第一层是高一的餐厅,第二层是高二的,第三层则是高三的。我没让学校的同志陪,独自上到三楼。餐厅设计的很宽敞,进门处是一排洗手盆,取餐口左右两边分别放了两台消毒柜,碗筷餐具整齐地放在里面,餐厅远端的墙角处装着两台大空调,饭菜品种也够多,少说也有十多样,整个餐厅俨然就像一个高档的快餐店。我打了饭,找一空位坐下,我的对面已坐了一位同学,看到我坐下,他向我点了一下头,继续吃他的饭。不知是我这个生面孔打扰了他,也不知是不是急着赶时间,或许是他真的吃饱了,碗里还剩了近三分之一的米饭,他便要起身离开。“同学,请等一下。”我一边叫住他,一边迅速掏出笔,从笔记本里撕下一页纸,写了“锄禾”两个字递给他。他愕然地站在那儿,当看过我递过去的纸片后,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他坐下紧扒了几口,吃掉了剩余的米饭,再次向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唉,现在的孩子真幸福啊,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我穿越回到四十多年前自己的高中时代。
高中在八十年代初期,就读的学校在我们那儿十里八乡就这一处,据说是建国初期建的,学校里清一色的青砖青瓦房。学校的食堂很小,就四间瓦房,老师灶和学生灶是分开的,老师灶蒸馍、炒菜、烧汤,但只卖给老师,我们称之为“小灶”。学生灶是三台大锅,主要用于早饭、晚饭烧白面水,中午则烧开水,大锅的上边架五六层笼萁,学生自带的干粮就放在笼萁里馏。
我们班有七十多个学生,绝大多数是来自农村的。那个时期的农村生活还很困难,连白馒头都还吃不上,即使家里全力供我们,我们带的干粮也是五颜六色的。黄的是玉米面的,棕红色的是高粱面的,黑色的是地瓜干面的,……;有方的,有圆的,有夹心的,有窝窝状的,色彩缤纷,形状各异,要搁现在能开一个特色馒头店。
我们住校生一星期回一次家,回家就是为了带干粮,除此之外,家里还给我们馏些咸菜条、咸芥菜、咸酱豆,用大罐头瓶装的满满的,作为我们一星期的菜。干粮不能带多,带多了容易坏,特别是夏天。离家稍近一点的都是带三天的,中间家里给送一次,离家特别远的带的多些,只能反反复复多馏几次。
学校食堂没有餐厅,我们的餐桌是垒的一长排水泥板,在教室的前面,我们带的干粮和咸菜就扣在上面,也许是当时除“四害”工作做的好,平时还真没见有老鼠给我们争食吃。吃饭的点儿,班里安排两个个头大的同学到食堂去抬白面水,两个人摇摇晃晃抬着个大铁桶放在教室前,其他同学一股脑地挤上去,班长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给大家分。同学们领了面水,便你一群我一群地蹲到水泥板前,拿出各自馏的干粮,各人兑上带的咸菜,就像一家人过年一样来个大聚餐,菜虽然单调,但我们吃的有滋有味,吃的也热热闹闹。我们中间有一个县城的同学,带的咸菜有时是鸡蛋馏的,带的咸芥菜有时是猪油炒的,那可是我们少有的“硬菜”,到不了周末我们就早早地给他分享了。一年四季,最难熬的就属冬天,等不到吃完饭,馏的热干粮和热面水的热乎气早就无影无踪了,等到吃完饭,手和脸都冻的红红的,脚也冻的生疼。这样的日子我们一起度过了三个年头,毕业后的每次同学聚会都会聊起那水泥板上的聚餐。
三年的时光,在人生的长河里是那样的短暂,时光催人老,以往风华正茂的少年,而今满脸写的都是沧桑。四十多年里,那一排排水泥板垒成的餐桌就像五线谱一般,在我的心底弹奏着温馨的曲子,我想每一个同学都会和我是一样的。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