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熊川武 文章来源：《中国教育学刊》2007（5） 点击数：78 更新时间：2007-7-16
[摘 要]“零作业批改”即教师把作业批阅权归还给学生，把自己用于批阅作业的时间转移到研究学生作业中出现的问题并加强个别指导上。实施“零作业批改”，有利于学生学会学习；可促进教师“质性”敬业；能丰富中学教育的人文和科学价值。实施“零作业批改”的基本环节是：对学生进行简短培训；在课堂上互批作业；学生各自标记“作业问题”；教师抽查作业并做问题记录；师生对学习问题实行双重跟踪。
[关键词]中学教师；作业；零作业批改
这是一种挑战传统的作业批阅方式!这是一个会令部分教育管理者和教师感到不安的命题!习以为常的“全批全改”(即教师批改学生的每一份作业。“批”，即标记正确或错误；“改”，即将错误的地方改正。)使得他们形成了难以变通的思维定势，似乎唯有教师亲自批阅学生作业，才能督促学生按时完成学习任务，自己才能及时获得教学信息，从而确保教学质量。但是，发现教师批改学生作业并不能产生明显教育效益的大有人在。笔者的实验也证明：只要中学教师把批改作业的时间转移到研究学生学习问题并加强个别指导上，“零作业批改”非但不会降低教学质量，而且能促进教育质量全面提升。
一、“零作业批改”的现实意义
“零作业批改”（本文限于中学教师）是指教师把作业批阅权归还给学生，把自己用于批阅作业的时间转移到研究学生作业中出现的问题并加强个别指导上。就我国中学教育而言，实施“零作业批改”具有如下意义：
（一）真正让学生学会学习
让学生“学会学习”有着非常丰富的内涵，但其至关重要的内容之一是增强学生自主选择学习内容、判断是非、发现并解决问题的能力。实施“零作业批改”使学生获得了作业批阅权，也有了新的责任。在参照教师提供的参考答案互批或自批作业（只批不改）时，他们不得不努力发现问题、判断对错。长此以往，他们的相应能力得到提高。同时，由于零作业批改是一套完整的实施策略，它要求学生跟踪并解决作业中出现的问题，使得学生不仅能较好地完成学业，而且能增强适应未来社会生活的能力。说到底，任何社会生活要求在基于常规的基础上发现与解决问题，科学研究如此，政治、经济、文化和教育也概莫能外。
较之“零作业批改”，“全批全改”在促进学生学会学习方面功能较弱。经过教师仔细批改的作业，给学生提供了无需思考的现成解题过程和答案，易使部分学生养成简单的死记硬背习惯。而且，教师改正学生作业中的错误，实际上是越俎代庖，减少了学生通过自己纠正错误而得以发展的机会。
（二)促进教师“质性”敬业
教师的敬业精神可以从“量性”和“质性”两方面加以审视。前者主要以牺牲休息、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等为标志；后者则以勤于思索、探究奥秘、坚持巧干等为特征。对于当代的教师来说，前者诚可贵，后者价更高。一味地追求“量性”的敬业精神，教师就不能获得必要的放松和休息时间，教师的身心健康易受到损害。实施“零作业批改”，教师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用于“研究”学生的学习问题，通过潜心探索，发现解决学生问题的巧妙方法，变苦干为巧干。由此可见，“零作业批改”是保护教师身心健康的重要策略。
（三)丰富中学教育的人文和科学价值
叶圣陶曾说：“老师改作文是够辛苦的。几十本，一本一本改，可是劳而少功。是不是可以改变方法呢?”他还说：“我当过老师，改过学生的作文本不计其数，得到个深切的体会：徒劳无功。我先后结识的国文教师语文教师不在少数，这些教师都改过不计其数的作文本，他们得到的体会跟我相同，都认为改作文是一种徒劳无功的工作；有的坦率地说，有的隐约地说，直到最近，还听见十几位教师对我坦率地说。徒劳无功，但是大家还在干，还要继续干下去，不是很值得想一想吗?”
这番体验真切、意味深长的话，表面上仅涉及语文，实际上关涉到各个学科，它给予教育工作者人文和科学两个方面的启迪。
从人文方面看，“零作业批改”可以把教师从无效或低效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使教师获得必要的消除疲劳的时间。按现行的中学教师教学工作量计算，每个教师一般要教两个平行班(一般约100名学生，但有不少高中每班的学生额在80人左右)，每天用于批改学生作业的时间至少要两小时，加上授课两课时、备课两小时以及管理班级、完成学校临时安排的工作，教师每天工作要超过8小时。他们经常不得不把在学校里无法做完的事情带回家，夜以继日地干。
教师负担过重是学生负担过重的直接原因之一。当教师的负担重到他们没有或很少有时间来研究学生的学习问题时，教师就不能准确地把握自己的教学效果，工作的焦虑度就会相应上升，于是通过让学生做大量练习来保证起码的教学水准便成了他们聊以自慰的选择。
“零作业批改”也体现了对教师和学生的高度信任。毋庸讳言，“全批全改”在现实中通常被作为衡量教师工作态度、业绩以及督促学生学习的管理手段，它包含着对教师工作懈怠的担心以及学生互批或自批作业会使教育质量滑坡的疑虑。实施“零作业批改”，意味着相信师生的自觉性和能力，力求使他们在发挥主体性的过程中获得胜任感、愉悦感和幸福感。
从科学方面看，“全批全改”虽然存在了多年，但因耗时多、教育效益不明显，其合理性正在逐步丧失。这可以从主、客观两个方面加以考察。在客观上，学生解题的结果大部分是合理的或者是没有错误的(在正常的教学情况下)，那些没有错误的作业即便教师批阅了，学生也不能从中获益或获益不多。在主观上，学生对教师批改的作业通常持4种不同的态度：一是根本不看；二是看了，却没看懂；三是虽然看懂了，但由于没有认真思考，留下的印象不深，掩卷即忘；四是对教师批改的内容进行了认真的思考，并悟出一些道理。只有持第四种态度的学生，才能从教师批改作业中获得教益。其实，把作业批改权还给学生，同时教师坚持及时组织学生认真互批或自批，学生同样可以及时获得反馈信息。而对教师来说，只要坚持抽查学生互批或自批的作业，并记录其中三分之一的学生存在的问题，也能较准确地掌握学生的作业情况。
“零作业批改”的旨趣在于用更人文、更科学的思想和方法实现中学教育的“低耗高效”。随着相关研究的逐步深入，“零作业批改”解放教师、福祉学生的价值将会得到充分显现。
二、“零作业批改”的实施环节
在实施“零作业批改”的过程中，教师要确保自己和学生能及时获得有关作业情况的反馈信息。教师有必要帮助学生形成正确的认识和习惯，掌握较完整的策略。
(一)对学生进行培训
教师首先要引导学生认识互批或自批作业是自己必须具备的素养，这种素养将伴随自己一生。终身学习需要学习者能够判断自己学习内容、过程和结果的合理性。其次，教师要帮助学生端正批改作业的态度，要让学生做到对自己和合作伙伴负责，力戒马虎了事。再次，教师引导学生合理利用自己提供的参考答案批阅作业，在遇到批阅者不理解的创造性答案(包括“一题多解”)时，做到与作业者本人或教师商量。最后，教师要组织一定数量的尝试性批阅，从中发现易出现的问题和有关规律。
(二)在课堂上互批作业
互批或自批作业最好在课内进行。上课伊始，简短的“感情调节”或“组织教学”阶段一结束，教师便要引导学生分组讨论、反思前次学习特别是作业中感到困惑的问题，并进行相互点拔，然后由学生根据教师提供的参考答案互批作业。
这一环节虽然简单，但有多种作用：一是可以帮助学生复习前节课的教学内容，开展合作学习。二是可以使学生养成反思和发现问题的习惯。通过讨论作业中出现的问题，提高学生的问题意识和依据问题开展学习的自觉性。
在特殊情况下，互批亦可在课外进行。但它会丧失复习前堂课教学内容的功用。而且，没有教师的现场指导，学生批阅作业的不确定性会增加。
至于作文等主观性较强的作业，教师可给学生提出建议，让学生自己修改。
(三)学生各自标记“作业问题”
互批后的作业本要当即返回给作业者本人，由作业者本人在作业本上对做错的题进行标记(标记在作业本两侧的空白处，要做到整齐规范、一目了然)，也即做问题记录。问题记录应作为学生制订新的学习计划的依据，并保留到毕业前的总复习阶段。
(四）教师课后抽查学生作业并做问题记录
教师只抽查那些被作为跟踪(指导)对象的学生的作业，一般在15人左右(优等生、中等生、学差生各5人)，并做相关的作业问题记录。教师每日只记录被抽查学生的作业中存在的一个重要问题(只写页码与题号，教师本人明白即可)，这个工作一般在10秒钟左右就可以完成。
（五)对作业问题实行双重跟踪
所谓“双重跟踪”，就是学生和教师一起跟踪作业中出现的问题。学生要定期翻阅问题记录，思考并纠正错题；教师也要借助“学生作业问题记录”或学生自己的问题记录，对跟踪对象进行定期指导并保留记录(见图1)。一个周期结束后，若跟踪对象有了明显变化，教师就要更换对象，以确保每个学生都能获得大致相等的教师个别指导机会。
学科 姓名 年级 前测成绩：
上学期或本学期初考试成绩：
| 日期 | 主要问题 （页码与题号） | 跟 踪 日 期 | 备 注 | ||||
| 一次 | 二次 | 三次 | 四次 | 五次 | |||
| | | | | | | | |
| | | | | | | | |
图1 学生作业问题记录
“零作业批改”每个环节的实施都离不开教师的指导。可见，“零作业批改”不是让教师放弃责任，而是要求教师把精力用于更具体、更扎实、更有效的工作上。
三、“零作业批改”实施的效果
实施“零作业批改”，能够减轻师生负担，增加师生交往频率，提高教学质量，增强师生的幸福感。
（一)工作负担减轻，教学质量提高
实施“零作业批改”后，教师批阅作业的时间(以教两个班数学为例)至少减少了五分之四。同时，“零作业批改”还要求实现学生“最小作业量”，即只让学生做课程标准规定的作业(学有余力者，可申请更多的作业或其他学习内容)，以免由于作业过于繁杂而使教师难以研究学生作业中出现的问题，这在客观上减轻了师生的负担。由于学习负担减轻，学生能把主要精力集中到解决关键性的作业题上，学习的积极性和质量随之得到提高。
在正常情况下，跟踪对象的学习成绩(特别是数学等学科)在3个月左右就会有一定程度的上升。由于采用单元检测方式，学生即便以前有些知识没有弄懂，只要本单元存在的学习问题能够及时跟踪并加以解决，成绩就会有所提高。当然，要有长足的进步，则要假以更多的时日。这里不妨看看深圳市学府中学的实验数据。经过一年的实验，数学实验班与对照班由前测平均成绩相差10．3分，变为后测平均成绩实验班仅比对照班低1．9分；英语实验1班前测平均成绩为50．5分，后测平均成绩提高到72分；英语实验2班前测平均成绩为47．6分，后测平均成绩提高到75．6分(前、后测难度系数大致相等)。
(二)师生关系改善，学生尊师好学
当教师把较多的时间用于跟踪学生的作业问题、加强个别指导时，师生的交往频率就大大提高。交往产生理解，理解孕育感情。不少教师逐渐克服了以往对后进生教育方法简单、态度粗暴的毛病。教师的变化使不少后进生真切体悟到教师的良苦用心，感激之情油然而生。那些以前因怨师而厌学的学生学习兴趣逐渐浓厚起来，不仅认真完成教师提出的学习任务甚至主动申请学习任务。例如：深圳市学府中学数学实验班上有一批学生，以前讨厌数学，学习成绩经常不及格。实施“零作业批改”后，不少学生消除了对数学的畏惧心理，几乎成了数学迷，学习成绩有了极大改观。
(三)教师和学生焦虑度缓解
由于有时间研究并跟踪学生的作业问题，教师非常了解学生的学习情况，因此过度的工作焦虑开始下降。不少教师感到“工作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用于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与教师情况相仿，跟踪作业问题使“学生从不会学习发展到能发现自己在学习中存在的问题并尝试解决问题，学会了学习”。许多教师认为学生的“这个转变非常重要，因为学习实际上是一个不停地解决问题的过程”。现在，大多数参加实验的学生已不再担心自己的学习成绩。
(四)学差生普遍进步，优生更优
实施“零作业批改”后，教师把大量的时间用于学差生的学习辅导，从而使学差生普遍进步较快。例如：深圳市学府中学英语实验班教师跟踪的10名学生，前测时平均成绩为45．05分，后测时平均成绩为80．4分，平均每人提高34．39分。另一个英语实验班教师跟踪的10名学生，前测成绩为54．2分，后测成绩为68．2分。
“零作业批改”在关注学差生的同时，也给学优生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学优生由于要在互批作业前的讨论中帮助学差生，发挥“小先生”的作用，因而能够更透彻地理解所学的内容，以致发展得更加优秀。举例来说，上述数学实验班前测时优秀率比对照班低19个百分点，实验一年后反超出2．4个百分点。
综上所述，“零作业批改”不仅改变了现行的作业批改方式，同时也引发了课堂教学的变革。它使学差生普遍进步，学优生更优，全体学生齐发展，为师生实现教育幸福开辟了更广阔的道路。需要注意的是，“零作业批改”也不能盲目的、机械地加以运用，尤其不能将其视为纯教学技术，而忽略学生的感情等人文方面。实验表明，只有坚持“感情先行”，把关爱学生放在教学的重要位置上，用感情驱动并调节教学中的认知活动，学生互批或自批作业才能到位，教师个别指导才能更有成效。
（作者单位：华东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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