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载《上海师资培训》2023年第4期。转载请注明本公众号。
王新
现任华东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党总支书记；上海市特级书记，正高级教师，上海市督学，曾获上海市“四有”好教师，上海市三八红旗手，上海市园丁奖等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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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型教师成长的机制与行动
王新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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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是教育的第一资源，是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实施高质量教育的根本力量。如何提升教师队伍的专业发展水平，实现新时代现代学校的内涵发展，是党和人民对学校教育给出的一张“问卷”。学校围绕育人方式的变革，丰富学校的课程建设，使师生得到成长和发展。近年来华东师范大学第一附属中学（以下简称“华东师大一附中”）所面临的新课程、新教材、新高考的机遇和挑战，“五朵金花”现象后的人才“断层”等问题，促使全校教师对队伍建设的“文化”与“机制”、“传承”与“创新”、“现实”与“可能”等关系进行进一步的思考与探索。
一、问题聚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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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学校师资队伍进行了较大调整，高学历新生代教师比例快速上升的同时，也对教师专业发展提出了新挑战和新任务。文化传承上，随着一批批老教师离开教职岗位，“研究型文化”的境脉如何得以延续？“研究型教师”的内涵如何获得传承？面对新时代的新主体，“研究”的内容和形式如何与时俱进？研修行为上，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变执行为创造，由个体到集体，改变一个习惯，创造一个生涯，引领一个团队，发展一所学校？机制运行上，如何通过管理创新，让不同专业、不同年龄、不同层级的教师均能学有所得，研有所乐，教有所为？
首先是青年教师如何获得应有的成长。青年教师在度过最初的“规范期”后，如何帮助他们充实见习期后的“真空期”，跨越专业发展中的“瓶颈期”，从“站稳讲台”迈向“教有特点”，从依靠个人底蕴迈向团队中的结伴成长？其次是教研组如何提升研修有效性。如何调动每一个教研组成员的研修积极性，尊重每一名教师的研修主体地位，不断提升教研组的研修品质和实效？再次是名特教师和优秀教师如何实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何激励在人才梯队金字塔结构较高位置的教师，摒弃“守成”，引领研修，将自身业务能力转化为梯队持续成长的资源，实现优势互补和合作共生？
二、实践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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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世纪“五朵金花”到新时代“群芳吐艳”，华东师大一附中教师队伍的持续成长，是学校文化、研修机制和教师行动“同向共振”的结果。
（一）以“研究型”文化为教师队伍的内涵发展“定向”
学校文化是学校教师队伍建设的重要境脉。华东师大一附中的研究型文化源远流长。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学校涌现出张思中、陆继椿、崔乐美、吴传发、刘定一等“五朵金花”为代表的一大批名特教师，最终提炼出“培养研究型学生、造就研究型教师、建设研究型学校文化”的“三个研究型”办学理念，为教师队伍的内涵发展指明了方向。
如何在新时代学校教师队伍建设中，让研究型文化继续发挥引领作用？“软硬并举，泛在浸润”是一附中在新时代传承和创新的研究型文化，是造就研究型教师的重要路径。“硬”指的是校园和教学环境创设。无论是校史长廊和教研组的内部软装，还是“尚实”“尚真”“尚博”诸楼的命名，或是“智慧课堂”“文创中心”和学科创新教室的建设和使用，都为教师运用新技术、研究新教法、探索新领域、开展新协作提供了浸润式的外部环境。“软”指的是制度引领和人格感召。科研奖励制度让绩效向愿钻研、肯研究、有成果的教师倾斜；职初教师“8421”进阶计划让职初教师在“见习期满”后，依旧“享受”资源包围的“幸福感”；精英扶持计划激励成熟教师避免固步自封，努力实现自我突破；“华光论坛”讲老附中人故事，写新时代篇章，是联系新老附中人的文脉纽带；“科研年会”则是所有附中研究型教师共鸣共生的“知识盛宴”。软硬环境创设下研究型文化的“润物细无声”，是在新时代附中教师问题意识、研究意识、行动意识、反思意识、改进意识能够“当春乃发生”的重要条件。
（二）以“三田”研修机制为教师学习共同体“护航”
文化是引领，机制是保障，教师学习共同体是学校以有效协同应对新课程、新高考的机遇和挑战的必然选择。学校近年来通过“三田（秧田、大田、试验田）”研修机制，力图创建人人参与、人人获得的“研究型”教师学习共同体，最终实现三个“扩大”：有潜质的优秀青年教师群体扩大，深度参与教研组研修的教师群体扩大，名师队伍及其学术辐射影响扩大。
1.实施“4 1”职初育苗计划，建设青年教师结伴成长的“秧田”
青年教师是传承学校“研究型文化”的主力。近年来，学校把青年教师研修的重点，放到如何提升青年教师的“研究者”主体意识上，努力通过学习共同体的创建，让青年职初教师从教育培训的“听话者”转变为“对话者”、从教育改革的“观察者”转变为“实验者”、从课程改革的“执行者”转变为“探究者”。
“4”指的是为期4年的见习后师徒结对工作坊式带教。学校为每一个“2—5年级生”配备了优质的学科带教导师，通过推门听课、每周互评、教学基本功指导等活动，促进职初教师迅速成长。这种师徒结对带教主要采用合作共生的工作坊方式推进，让年轻教师在研修过程中获得更多的学术支持，承担更大的工作责任，树立更强的专业信心，展现更有魅力的教育教学特色。工作坊的模式下，推门听课不再是师父对徒弟的单向考核，而是师徒间双向的互听和互评，以及团队间集体智慧的碰撞和行动的改进。“1”是指为青年教师成长创建的学习共同体组织——“青椒沙龙”。对象定位于28—35岁的各学科青年骨干教师，旨在给予青年教师更广阔的成长舞台，让他们逐步形成自己独特的思想和实践特色。主要的活动形式有：微信互动、头脑风暴，阅读感悟、提升素养，教学比武、实践验证，教研论坛、切磋碰撞，外出考察、拓展创新。“沙龙”不定期自发组织的学习研修活动，让青年教师打破学科界域，形成对教育教学多视角、多层次的思考，提升研修的主体性和获得感，使学习共同体不仅表现在学习者的关系上，更体现在学习的内容和过程中，从而为学校基于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综合性教育人才培育打下基础。
2.依托教研修一体化机制，提升教师“大田”生长的参与度和获得感
（1）流程规范化。
学校将教研组研修分为七个环节，推动“教学”“研究”与“培训”融为一体：“诊断课堂问题—明确研修主题—组织理论学习—分解研究任务—开展课堂实践—归纳研修成果—成果辐射课堂”，并通过实践性体验性课程的设计与实施予以体现，让前一轮研修成果转化为新一轮研修的资源。
（2）课程项目化。
优秀的项目成果可以转化为课程，而课程也可以通过项目化的规范实施来提升品质。学校把优秀实践性体验性课程上升为校级项目，为教师“研究”提供项目指导、过程管理、经费支持和成果评估，成果纳入绩效分配，调动了教师的积极性，在此基础上孵化催生了一批市、区级团队和个人研究项目。
（3）学习协同化。
教研组的研修注重发挥每一个教师的优势，鼓励师徒之间形成相互学习优势互补的共同体。老教师把住“知识关”，新教师负责“技术题”，每一个教研组成员都获得了发挥的空间，也通过相互学习弥补了自身的短板。青年教师对新课程、新课标、新教材的理解力和实施力显著上升，老教师对于在线教学的具体操作不再畏惧。研修成果不仅体现在线上线下的融合式教学实施能力上，也体现在融合式的教研组研修氛围和成长结果上。
（4）成果共享化。
成果展示和共享是教师将感性经验上升为理性经验，将个别经验上升为一般经验，并验证反思提升的重要途径。学校通过学报刊载、刊物推荐、大会交流等渠道，为教师的教学搭建成果交流展示、共享共建的平台，大量教师的日常研究成果在此平台上得到交流，并被推荐在市、区级刊物上发表。以文会友，因文结伴，形成了共同体建设的独特风景。
3.依托基地创设机遇，精耕“教而优则研”的未来名师成长试验田
专业发展“天花板”不只是存在于一般教师群体中，骨干教师，甚至学科带头人，在达到一定的专业高度后，都会产生对于自身未来发展的迷茫。瓶颈期的突破需要学校创设更多的优质资源支持，积极引导优秀教师在更深层次、更广领域参与专业实践研究，将自身操作经验转化为可借鉴可传承的理性成果，发挥“头雁”效应，为身后的年轻教师示范发展的可能。
（1）利用更高层次资源，打开更广发展空间。
充分利用学科高地与基地资源，能够为优秀教师开辟专业发展的“第二次曲线”提供更高的平台和更多的机会。如中学化学陈寅团队，聚焦2017版课程标准与上海市非统编高中化学新教材，开展了“中学化学教材比较与教法研究”“基于核心素养的单元教学设计”等主题的教育研究课题，提升团队成员的学科理解力和课程实施力；通过高地主持人亲身示范，指导团队教师发扬自身教学特色，形成自身教学风格。基地多位成员通过这一平台，进行市、区级教学公开展示，参与上海市教委“空中课堂”化学课程的录制工作，团队优秀教师的可持续性发展需求得到充分满足。
（2）开展菁英扶持计划，资助教师成果出版。
优秀一线教师往往长于实践而困于提炼。造就研究型教师的“最后一公里”，就是要促进教师们从理念、思维、策略上全面总结的自身优质经验并将其上升为可以共享的学习资源。为此，学校特地制定了菁英扶持条例，支持优秀教师著书立说。
（三）以“行动反思”为研究型教师的专业成长“赋能”
文化的浸润，机制的保障，最终要落实为教师自觉的实践行为。近年来，附中传承“五朵金花”的文化基因，又涌现了一批全国、全市有影响力的研究型名师。他们的成长，正是“行动—反思—行动”的迭代提升过程。“全国最美教师”陈明青老师的成长，正是这种过程的写照。
1.以行动实现文化“传承”
华东师大一附中倡导的“研究型”文化不是坐而论道，而是扎扎实实落实在每一次备课、每一次上课、每一次辅导、每一次学习和研究中。这样，老师才能既摆脱“教书匠”的“匠气”，又避免曲高和寡的“不接地气”，以行动向研究型教师的“匠心”靠拢，以终身实践来书写“研究”的精髓。就像刘定一、张思中等老一辈研究型教师所做的那样，全国先进工作者、政治特级正高级教师陈明青，从事高中思政课教学23年来，她的专业发展道路上，始终体现着附中研究型教师“保持学习”和“勤于行动”的优秀传统。“始终在路上”，是陈明青成长的“秘诀”，也是附中能够不断产生“研究型”教师的文化“密码”。
2.以反思指引专业“跃迁”
反思是造就研究型教师的必由之路。以陈明青为代表的附中研究型教师的反思，是一种过程反思，是贯穿于每时每刻的自我反省和状态调整；是一种行为反思，是立足课堂始终指向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实践优化；是一种成就反思，是优秀教师对自身发展永不满足的“责任心”的外显。反思指导着优秀教师在已有高度上突破自我，描绘“第二道彩虹”。
源自附中名特教师以身作则的“行动—反思—行动”，脚踏实地，仰望星空，螺旋上升，它激励不同层级的教师，在教育教学实践中以问题意识观照自我，以教育“匠心”要求自我，以反思改进淬炼自我。陈明青、管维萍、姜振骅等新一批名师，既是这一模式的受益者，又是发扬者，他们为研究型教师的后继者展现和传递了“知行合一”赋能教师进阶成长的路径。
三、成效与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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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实践成效
1.队伍构成不断优化
学校连续被评为上海市教师专业发展优秀学校，近年来新评特级校长、书记2人，特级教师4人，正高级教师4人，研究生以上学历教师占比40.2%。上海市“双名工程”高峰计划主持人1人，攻关计划主持人2人，种子计划领衔人3人。虹口区学科高地理事长2人，学科培训基地主持人4人，学科带头人7人，骨干教师24人，教学能手15人，教学新秀10人，拥有区级人才梯队头衔的教师占全校总数的51.2%。在总体数量和结构构成方面，均在区人才梯队中处于领先位置。近四年中，共有5人在上海市见习教师规范化培训基本功大赛中获得一、二等奖，2021年有两名青年教师获得市级青年课题立项。
2.教研特色不断凝练
语文“读写一体”，英语“语用实践”，物理“真实问题”，思政“高阶思维”，历史“主题任务”，化学“思维递进”，基于不同学科特点，探索单元教学的内在逻辑和有效策略。管维萍的《单元读写一体写作教学新实践》、姜振骅的《新课标视野下的高中英语课堂教学实践研究》、物理组参与编写的《新教学设计——高中物理》成为有影响力的成果。近5年来，学校教师共发表单元教学相关的论文近100篇。
（二）反思与展望
指向立德树人根本要求和发展学生核心素养的教育教学改革，对教师的职业素养、思维品质、专业精神、学术能力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高中学校的校本研修正面临内容、形式等诸多领域的革新使命。在育人方式变革的背景下，学校的课堂教学更需体现具身性、整体性、情境性和开放性，教师既要以“结构”为基础，让教与学遵循基本“法度”，又要适时适度地打破固有模式，为课堂延展、学习深化、认知创新创造条件。这种与深度学习相匹配的校本研修，其内驱力在于教师学习的文化自觉，保障力在于学校适应于教师需求和文化境脉的机制创建，实施力在于教师在不断产生的问题情境中“迎难而上”的行动选择和经验反思。三者的“同向共振”，将“双新”背景下学校发展的隐性基因和显性行为、历史境脉和时代使命、集体意识和个人奋斗有机统一起来，摹画并实现学校和教师的共同愿景。
同时也应看到，文化和制度既是一个学校可持续发展的财富，但也可能成为负重前行的历史“包袱”。随着新课标和新教材的全面实施，新增的内容和要求都需要教师更新学科本体知识；教育新技术的广泛加速应用，要求教育发展模式实现创新变革，以5G、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正在加速向教育领域全面渗入，迫切要求教师对评价模式、传统教育边界、教学组织形式、知识获取方式等进行提升。在新时代教育教学改革中，研究型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关键在于教师队伍实现的内生性成长和关键期突破，策略在于不断顺应时代，开展对以往文化和路径的“扬弃”。我们冀望的全员成长，既奠基于历史文脉深处的责任感与追随感，又壮大于研究型教师学习共同体的机制创建中，最终落实为每一个附中人共同的行动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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