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真医案：阳虚头痛
有彭君以文者，患头痛五年矣。凡疏散补泻之药，尝之殆遍，均鲜疗效。迄今头隐作痛，乍止乍作，恒畏寒，喜戴帽，或厚带缠结，略觉宽解一时。不过人日清瘦，而饮食如常，未尝急治。上月其邻人妻产后蓐热，迓余往治，数日获愈。彭君因而恳治，留其家半月，病竟痊。其脉细数无力，两尺尤虚，头痛喜热敷；肢寒身冷，舌白润无苔，尿清长，大便溏薄。脉证参合，乃系阴寒之气逆冲脑海，而无阳气以守之，故阴盛阳衰，证见虚寒，成为阳虚头痛。惟阳虚头痛较之真头痛为轻，其来势也缓，或由病久虚致，或由攻伐太过逐渐形成。若真头痛则不然，其来势暴，头脑尽痛，手足寒至节。两证虽有彼轻此重攸分，而治法则皆以抑阴扶阳为主，不过用药尚有等差耳。本证不特阳虚而脾土亦弱，拟用：
四剂病未衰，惟痛时较昔减短，畏寒则如故。揆思证属虚寒，理应温补而效，其不效者，或通阳药中参有补剂，反掣其肘而不能发挥回阳威力，则不如专力侧重扶阳之为愈。因改拟白通汤，重用生附以启下焦之阳，倍干姜大温中焦之气，葱白引阳气上通于脑以驱阴寒，浊降清升，病当自愈。其服药后，即觉一缕热气由下而上，达心胸则豁然开朗，通头脑则痛止神清，药效之神验若是，非臆所及。连进三帖，五年沉疴顿即霍然。后用温阳益肾药进退调复。（赵守真《治验回忆录》人民卫生出版社，2008年2月）
学习感悟：
赵守真先生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湖南名医，伤寒名家，1962年出版医案集《治验回忆录》，有专家将赵守真《治验回忆录》、祝味菊《医案回忆录》、范中林《六经辨证医案》并称近代经方医案中的“华岳三峰”，可见其重要性。
上案诊治有几点值得回味：
一是重视病史。患者彭君头痛五年，“疏散补泻之药，尝之殆遍，均鲜疗效”，说明本病不是一般的风寒湿困或气血不足所引起的头痛，辨治应借鉴前医的经验教训，以免重蹈覆辙。
二是重视辨证。患者除头痛外，一派虚寒之症，如“恒畏寒，喜戴帽，或厚带缠结”，“头痛喜热敷，肢寒身冷，尿清长，大便溏薄”，舌白润无苔，脉细数无力，两尺尤虚。四诊合参，诊为阳虚头痛，阳气衰虚，阴寒之气上冲脑海，故而头痛。赵老还将阳虚头痛与真头痛作了鉴别比较：阳虚头痛病症较轻，来势也缓，或由病久虚致，或由攻伐太过逐渐形成。真头痛病情较重，来势急暴，头脑尽痛，手足寒至节。提示我们在临证中要注意鉴别。阳虚头痛与真头痛两者治疗原则相似，均是“抑阴扶阳为主，不过用药尚有等差耳”。
三是重视治疗。赵老考虑患者不但阳虚，而且脾土亦弱，故在温阳的同时兼补脾胃，用乌附子、肉桂、细辛辛热以温阳通经以散寒邪，黄芪、白术培土以补益脾胃，服药四剂后虽然有些效果，“痛时较昔减短”，但畏寒如故。赵老认为“证属虚寒，理应温补而效，其不效者，或通阳药中参有补剂，反掣其肘而不能发挥回阳威力，则不如专力侧重扶阳之为愈”，遂改用白通汤，重用生附子以启下焦之阳，倍干姜大温中焦之气，葱白引阳气上通于脑以驱阴寒，浊降清升。患者服一剂后，“即觉一缕热气由下而上，达心胸则豁然开朗，通头脑则痛止神清”，简直可以说效如桴鼓，覆杯而愈。效不更方，连进三帖，五年沉疴顿即霍然。后用温阳益肾药进退调复以善后。包括笔者在内的不少中医，在临证时总想加点补益药物以助正气，殊不知有时“反掣其肘”，壅滞经脉，令主药不能发挥效力，从而影响疗效。
白通汤有破阴回阳，宣通上下的功效，出自宋本《伤寒论》314条：“少阴病，下利，白通汤主之。”由生附子、干姜汤、葱白而成，即四逆汤去甘草，减少干姜用量，再加葱白四茎而成。因葱白能通阳气，故名白通汤。方中葱白通上焦之阳，下交于肾；附子启下焦之阳，上承于心；干姜温中土之阳，以通上下。上下交，水火济，下利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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