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 儿 有 泪 

         父亲上山砍柴不慎摔下悬崖后，我的母亲悲痛欲绝，成天以泪洗面。四十六岁那年，她的眼睛彻底瞎了。哭瞎眼的母亲没有再嫁，带着十四岁的我相依为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度过从少年那青年这段艰难的岁月后，终于，我长大成人了，二十三岁那年，经人撮合，我和同村的小芹结了婚。 
小芹勤劳朴实，孝顺老人，线亲丧夫并瞎眼后一直悲苦惨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随着我们的女儿英子的出世，更使一家增添了欢乐的气氛。 
       2001年初春，我和母亲、小芹商议，为了今后供英子上学读书，把家里搞起来，我决定外出打工。就这样，我来到了广东。自然，像我这样一个既无文化又无技术的山里家农民要进厂是非常非常难的。在老乡的介绍下，好不容易在宝安进了一个潮州包工头的建筑工地。 
      建筑工地的活很苦很累，但这对从小就在苦海里泡的我算不了什么。我是做小工的，拖砖拉水泥，各沙拌浆，再把红砖和沙浆送到大工师傅的手里，砖和沙浆堆在他们脚边多起来的时候，我就学习砌砖的手艺，做小工每天只有20块钱，而大工，手脚快的每天能做到100块，师傅们也都肯教我，到工地近一个月后，我出师了。如果不是命里给我致命的一击，我想也许此时、、、、、、 
      那天是清明节，我刚和包工头借了500块钱给家里寄去，返回是大伙儿已经上工了，我们砌砖的那幢楼已经到了五层，也就在我想着这500块钱寄回家后小芹和母亲他们将会怎样激动和高兴的时候，突然一脚踏过去的另一块木板撬了起来，仓促间，我从五层高的楼上掉了下去。尽管楼底的地面满是泥土的沙石，我没死，但从医院睡了两天两夜醒来后，尚有知觉的头脑告诉我，我的确下半身好像没有知觉了。我们的包工头出事后就不知溜在哪里去了，虽然工地的老板出了我住院的医疗费，但是最终我还是落了个下肢瘫痪，从此我不能再去打工，再去劳动，再去挣钱养活我的母亲、妻子和女儿了。不，不，不。我在心里狂喊，使劲地拍打着病床上的铁架。我流泪了，我绝望地大声哭出声来。 
      捏着工地老板补偿的1万块钱，我被送回了家中，，好端端的出去却变成一个废人回来，母亲抢天呼地地拉着我的手：“天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四十几岁死了你爸，五十几岁你又成了这样，我怎么活下去啊！”抱着母亲的头，我忍不住再一次掉下泪来，小芹也在一旁嘤嘤地啜泣。好久好久，我们一家都无法回到现实中来。母亲是瞎子，我残废了，英子还小，家中的一切都落在了小芹身上。我知道她对我的感情，或许她不会丢下这个苦难深重的家而去，可是，我、、、、、、她才二十五岁啊！我怎么能因为自己是废人一个耽误她一辈子呢？半年过去了，尽管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张终将会捅破的纸，但该来的还是步履蹒跚地向我走来了，经不住岳父岳母三番五次地晓以利害和好心人的忠告，小芹终于决定离开这个家了。 
        当她跪在我面前，说出“大哥，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我也没有办法啊”这番话时，我心如刀绞，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是各自飞，我不能怪她、、、、、、 
        小芹走了，在好心人的劝说和告诫下她没有带走英子，母亲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似乎神经紊乱了常常在英子淘米煮饭的时候自言自语：“小芹，是小芹吗？你怎么离开我们了呢，你现在过得还好吗！”英子也是天一黑下来就趴在我身上茫然地问我：“爸爸，妈妈哪里去了呢，她也是到广东打工去了吗，她还会不会回来呀，？”我无言以对，而每当这个时候，二十几十年来经历的悲苦厄难就会一桩桩一件件恶梦般浮在眼前，我不知道，我还能有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去面对。 

                                   

                                    《嘉应文学 漂泊号》江河水 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