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梵音话云冈

“礼乐，国之大事”，中国历代王朝都有礼乐制度。因此黄帝有咸池之乐，尧舜有大章、大诏之乐，禹汤有大夏之乐，周称大武，秦曰寿人，汉和八音之调，作十九章歌，号为文始，钟罄丝竹的华夏风格一脉相承。公元四世纪末，拓跋鲜卑建立北魏王朝，定都平城后，定律吕，协音乐，创立礼乐制度，歌鲜卑真人代歌，奏燕赵秦吴之音，五方殊俗之曲，兼容并奏。

云冈石窟是北魏皇室集全国技艺和人力、物力所雕凿，是由一代代、一批批的能工巧匠创造出的一座佛国圣殿，展现的佛教文化艺术涉及到历史、建筑、音乐等多方面内容，那就让我们将目光转向云冈，看看石窟中的音乐盛况，云冈石窟煌煌造像59000余身，现存组合乐队60余组，伎乐飞天2400多身。她们有的手持乐器演奏，有的翩翩起舞，有的昂首高歌，活跃于每一个洞窟的窟顶、龛楣和佛像之间，再现了1600年前“影中群像动，空里众灵飞”的北魏乐舞场景。

特别是第12窟，那是一座生灵活现的音乐殿堂，现存乐器雕刻15种47件，窟内前室北壁上层设规模宏大的天宫伎乐列龛，乐人正持琵琶、横笛、排箫、筚篥，吹指等乐器演奏，列龛之下是一列舞伎群。明窗周边伎乐天手持乐器，胡跪演奏。而拱形门上飞天歌舞，伎乐弹奏。舞者动作舒展，众伎乐天气韵奔放，乐舞交相呼应，构成一场气势恢宏、场面宏伟的音乐盛宴。

 

在众多的伎乐天中，吹指的伎乐引人注目，这位伎乐位于天宫列龛之首，发髻高高挽起，背部圆形头光，上身斜披胳腋，下着长裙，只见他左手举到嘴边，凝神静息，正欲将食指和中指含入口中，配合乐队的演奏，来渲染佛国天界的气氛。吹指又称指啸，啸指等，演奏者或把小指含入口内，或将拇指、食指相捏，与唇齿巧妙配合送气发音，啸音清亮长绵，荡气回肠，不同凡响。吹指是我国一种很原始，很古老的抒发情感的演奏方式，据《山海经》记载昆仑山上的西王母善于长啸，楚国的屈原也曾长啸呼风。啸指最盛于魏晋时期，竹林七贤的阮籍嗜酒能啸，意气酣畅，最为著名。吹指也是游牧民族放牧经常使用的拟声工具，声音尖锐高远、极具穿透力，牧马长啸，穿破林谷，这种模仿自然、融于自然、超逸自然的发音方式，是鲜卑人体验情感的纵意抒怀。吹指还被鲜卑人用于战争中，旷野里要达到虎啸风驰、威势极显的音声效果，非吹指莫属。啸指不单单在中国有，在佛经中，遇到圣人圣物出现时，人们或歌或舞，吹唇唱啸，即口中吹指作种种鸟声，来表达礼敬之心，早在犍陀罗巴尔胡特塔的雕刻中就可以看到吹指形象。在云冈石窟雕刻艺术中，吹指乐人约有十余处，往往列于乐队首席，位置显赫，担当着指挥家的作用。

这种伎乐方式贯通中外，胡汉杂糅，音色柔曼而尖峭，抑扬而婉转，气冲响亮，优美悦耳。既表现了北土游牧民族的粗狂浑然，又可体现南方魏晋名士谈玄啸咏，倨傲狂放。而在佛教艺术中吹指与乐合鸣，与舞相伴，护持佛法，宣畅功德。

云冈石窟音乐雕塑集北魏音乐之大成，是“太和音乐”一篇生动的断代史。那珍藏了一千六百年的天籁之音，将唤回那个马背民族灵魂深处的畅想！

作者 / 栾　芸

编辑 / 付　洁

编审 / 啸　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