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

                                文/郭文华          

      童年时常看到炒炒米的大爷，下乡给人家炒炒米，爆玉米花，那喷香的味道，那“砰”的一声爆响，令人怀念。贫困年代爆米花是孩子们的奢侈品，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闲米给你爆米花吃啊，但过年的时候总要挤出一点大米给孩子炒点炒米，爆点玉米花过年。

那炒炒米的大爷也不容易，他不是我们本地人，有时一天村子里会来几拨炒炒米的人，一辆自行车或小推车，车上放着炒炒米的全部家当：乌漆抹黑的大肚子炒米机、一个蒙满灰的炭炉子、一张小爬凳、小半袋子焦炭，还有一个很大很长的布袋。炒炒米可是个技术活，要掌握原材料的多少，还要掌握火候等技巧。在大肚子里倒入量器量好的粮食，不能放多，多了炒不透，会夹生，爆的米花不大；蚕豆，玉米等放多了，爆出来“哑巴”多。随着大肚子在炭火上不停地转动，孩子在旁边焦急的等待，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后，时间终于到了，炒炒米的人，叫大家往后站，叫小孩捂住耳朵，将大肚子炒米机伸到大布袋里，用膝盖顶住大肚子用力一顶，手顺势用力一掰，随着“砰”的一声爆响，孩子们早吓得躲的远远的。炒米全部喷在大布袋里。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香味，放进去的小米粒变成白花花、胖乎乎的大米花。

小时候，可没少吃爆米花，有个远房亲戚是炒炒米的，常利用我家住在大路边，来来往往人气旺的优势，将炒米机架到我家东面场地上摆摊揽生意。这个远房亲戚是南通人，和我们一个辈份，会唱通剧，会讲山海经。常常一边摇着大肚子炒米机，一边吼着嗓子唱通剧。小时候，听不懂他唱什么，只知道他在卖弄，只知道他脸皮厚，怎么好意思当那么多人的面唱戏。老大的人了，也没个老婆，一边唱戏，眼睛一边往人群中的小媳妇、大姑娘脸上瞅，唱的全是情啊爱啊，听得大姐姐们一边红着脸，一边骂他是个花痴。这人脸型相貌 生的倒还可以，就是家里穷，加上长年累月在外炒炒米，与炭炉子打交道，炒米机“砰”的一声响的时候，热气带着炭灰一起飞到他脸上，加上露天作业风吹太阳晒的，脸黑得像包公，一般俊俏点的姑娘都不愿意嫁他，后来老爸做媒给他说了一房媳妇。

在我家摆摊做生意，饭在我家吃，我家炒炒米自然也不收钱。晚上睡我家，和二哥挤一张床上，那件黑不溜秋的破棉袄，就盖在被子上面，二哥嘴里不说什么，心里嫌他邋遢，但毕竟是亲戚，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这人可能侃了，整半夜的讲他的山海经，讲他骗女人的故事。

 随着岁月的流逝，爆米花机已难觅踪影，那位远房亲戚也已老迈，但记忆深处的那股味道挥之不去，常伴岁月在心里翻腾，在脑海中萦绕。

郭文华，供职于中船澄西船舶修造有限公司（江阴市衡山路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