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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作家】易石秋 || 永远的吟爹

永远的吟爹

作者:易石秋

吟爹是我们对母校高中历史老师李吟秋先生的昵称与敬称,因为在母校毛田区高的诸位恩师之中,李老师从教资历最老,经历最丰富曲折,学问最精深广博,并且当时已经年过半百,所以全校大大小小都以爹来称呼他。而对于我们所有的弟子而言,李老师个头不高,脸圆身胖,慈眉善目,仿如一尊弥勒佛,一天到晚都是笑眯眯的,活脱脱的“虽含怒时若笑”,像极了朱自清先生笔下那攀上月台给儿子买橘子的慈父形象,一见到他就让我们心存温暖,堪比父亲。更巧的是他的小儿子刚好与我同班,我们班上的同学就更是自然而然地“等量代换”起来,因而叫得也就特别地亲切自然。而吟爹也不仅不以为忤,总是乐呵呵地答应着,乐此不疲。

吟爹生于1927年,出身于大云山深处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幼时家境贫寒,连温饱尚且难以维持,更别谈想要去上学了。但他禀赋灵异,天资特别聪颖,8岁即能作诗,不仅音律还算颇有些规矩,内容更是清新可人,语态自然,灵气活现,让人一读之下油然而生爱意,有现存《咏大树》一诗为证:“古木荫中怀过客,树大难寻植树人。前人种得齐天树,留下浓阴荫后人。”尽管格律还不算精工,但诗中对大树荫庇作用的形象描述,对种树人的感恩追怀,特别是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生活哲理的领悟,都远远超越了一个普通8岁小孩的心智,更何况他是一个僻远山乡未受过正规教育的寒门弱子。也正是因为如此,淳朴善良的族人特别地爱怜他人才难得,由族长提议捐赠公堂的公共积谷来资助他读书,不仅送他读完了当地远远近近的私塾,还送他读了当地一般人从未见识过的现代意义上的中学。这在当时的那个穷乡僻壤可是盘古开天地的大事件,因为一般人能读上年把两年私塾就算给祖上烧高香了,上中学那是万万不敢奢望的事情。所以吟爹特别感动,也特别地珍惜,硬是抱着“学不成名誓不还”的气概,学习十分刻苦认真,未及成年就成为了当地远近有名的响当当的文化人。

吟爹这一独特的人生经历奠定了他一生的职业基础与职业选择,为报答创造条件给予他学习机会的乡亲,为给那些闭塞的乡村播撒知识的种子,为了成百上千的像他那样困难而又渴求知识滋润的孩子有更多的学习机会,他选择把教书作为自己的终生职业。从17岁教到64岁,从临近的临湘县教到岳阳,从私塾教到现代中学,从山村学校教到省属重点中学,直到在教学岗位上双目失明才遗憾地与教育惜别,真正地做到了古人所说的“泪尽使眼枯”。他把自己近半个世纪的人生毫无保留地献给了教育事业,硬是把自己凝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不仅照亮了我们那个僻远山乡的夜空,也照亮了无数他乡学子的人生之旅。

同时这一独特的人生经历也铸就了吟爹一生的习惯与爱好,他嗜书如命,手不释卷,贪多务得,兀兀穷年。书不仅成为了他平生的最爱,甚至也成为了他的一种生命需要,他在《退休狂想曲﹒读书》中写道:“平生性最爱芸篇,不为千钟与玉颜。人到老来犹固执,雪窗灯火彻窗燃。”即使双目失明之后,他仍坚持通过收音机、电视及其他音像资料听书,或者与其他人谈书,或者凭记忆咀嚼已经读过的经典作品,或者琢磨整理记忆里自己的旧作,“鼓腹满斟生日酒,展篇细审旧时章”(《最高楼·六十五岁生日和谢万邦兄赠词》)。他的诗集《春泥诗草》就是失明之后凭自己的记忆补录整理而成的,虽天不与便,所录未及其生平作品之十一,使人无法得窥全豹,成为他自己也成为我们这些门人后学的终生之痛,但他对学习挚爱之深,坚持之执着,差可与“左丘失明,厥有国语”相提并论了。

有一件我中学时代曾经亲历的事,足以表现吟爹于书的痴迷与博识。

大约是我高一下学期吧,为了进一步强化学校管理,特别是加强对我校一直相对薄弱的文科班的管理,学校决定聘请吟爹担任教务处副主任,重点抓好文科班。尽管这只是一个近似于“弼马温”的芝麻豆豉官,但我们学校比较袖珍,通共才三四个行政人员,并基本兼课,管理队伍十分精干,教务工作原来就只有一个人负责,那就是曾任云山中学校长后来主持过大名鼎鼎的省属重点中学岳阳县一中全面工作的余梦雄老师,现在突然要增加吟爹,可见学校倚重与期望之深。也正因为如此,一向视官位如草芥的吟爹竟然欣然受命。见有如此“大器晚成”的壮举,吟爹的两个同在区里工作的挚友强烈要求来“弹冠相庆”。一个是在区供销社工作的邓博爱先生,一个是曾任中学语文老师的彭泽安先生,这两位尽管官居九品之后,但在当地广有人望,学问十分了得。特别是邓博爱先生,一生痴迷读书,他家藏书之丰,书品之珍,连号称“岳州八怪”之首的著名文史学家何光岳先生都大为歆羡,曾多次登门求阅,足见何其了得。邓先生沉迷书本至深,以至于不谙人间世务,演绎出许多经典笑谈,即使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们那儿还对被认为有类似特点的人以“博爱叔”呼之,可见其影响之深远。吟爹自是盛情难却,只好到区上买了点酒菜,在自己的办公室兼卧室里燃上一个简易的煤油炉,支上一个火锅,与老友推杯把盏起来。

尽管条件简陋,桌上寒酸,但文人自有雅趣,三位先是相互题咏,一诗,一联,一杯酒,颇有兰亭雅会之风,不亦乐乎。酒至半酣,竟然玩起空中接龙——互考典籍起来,如果谁接不上或者解释不了,就要自罚一杯。于是经史子集古今中外皆成佳肴,好不快哉。真是诗中无甲子,兴尽不知更,这一顿酒一喝就是几个小时,从晚饭开始,到22点我们下晚自习准备就寝还在鏖战。因为当时的乡村中学条件特差,老师的办公室兼卧室一般都在教室或学生寝室边上的耳房,而吟爹的办公室刚好与我们的寝室为邻,我们得以有机会与闻此事。当然也有些暗暗为吟爹担心,因为邓先生的博学确实是如雷贯耳,听说酒量也相当不错,人以群分,彭先生能与他们成为莫逆,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因此总担心吟爹有所闪失败下阵来。

当然我们无缘也无格参与其中,加上学习负担重,年轻人善睡,不多久就酣然入梦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吟爹惊呼住在边上的老师帮忙:“咯何事得了,快去医院!”。我们这一惊非同小可,担心出了什么大事,胆大而又精神好的同学偷偷地往吟爹办公室一看,邓、彭两先生不知是酒量不济,还是“接龙”被罚太多,反正已经是“颓然乎其中”矣。

台湾著名散文家林清玄先生有美文《温一壶月光下酒》,让人一读标题就油然而生雅意,30多年前我的老师就已经温满腹诗书下酒了,其博识、才情、志趣简直可以穿越千年的时光隧道,直追会稽山阴兰亭那次有名的聚会了。有师如此,其幸何如。

有幸聆听吟爹的课,是高二进入文科班之后,吟爹原来一直是教毕业班的语文,到我上文科班时,才临时调过来改教我们的历史。因为进入上世纪80年之后,经过几年的探索,高考不断走向规范化,对历史的考试要求也已经由原来的单一识记型迅速向综合运用型转变,历史教学的难度不断增大,对历史老师的要求也随之越来越高。而文革十年高考几乎停滞,科班出身的历史老师宛如凤毛麟角,恢复高考后的大学本科生又还没有毕业,而因为招生规模的限制,即使有少许专科生已经毕业,也是僧多粥少,供不应求,更别说乡村中学了。并且历史原本就属于小学科,从业人员严重不足,即使到了今天也还是相对短缺的学科,当时就更加可想而知了。中国有句古话,无牛拉着马耕田,且不说牛与马孰优孰劣,能耕田的马自然是非同凡响了,由于吟爹博学多闻,兼通经史,所以众望所归地改行教起了历史来。

也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今天想来这也正是我们的大幸,正是因为吟爹教了我的历史以后,我才真正有了历史课的概念,并且至今都对历史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因为尽管初中起就有了历史课,但那种照本宣科式的教学其实只能算作朗读课或者朗诵课,只有到了吟爹之后历史课才在我的头脑中鲜活生动起来。从那时起,通过吟爹的繁征博引,纵横捭阖,剥茧抽心,条分缕析,嬉笑怒骂,去伪存真,我们深深地迷上了历史。在他的熏陶与启迪下,不仅大量的历史史实与历史故事开始充实着我们荒芜的头脑,那独具特色的真知灼见也启发着我们思考的神经,甚至颠覆了我们从小以来累积的很多认识:孔子不再是我们“批林批孔”中“克己复礼”的没落势力的代表,也不仅是统治阶级的维护者与代言人,还是伟大的教育界与思想家,是大中华民族精神的重要维系者;秦始皇也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暴君,还是大统一王朝的开创者,大一统思想与体制的创立者与维系者;农民起义也未必都那么的高大上,陈涉作为首义者,也曾违背自己“苟富贵,勿相忘”的铮铮誓言,对自己佣耕的同伴举起了屠刀,洪秀全在推行“天朝田亩制度”同时,更是也有为人不齿的荒淫无道滥杀无辜的一面……甚至当时还被列入禁区讳莫如深的林彪,也充分肯定他在革命战争年代的功绩,特别是讲到平型关大捷时,对他的独到的战略眼光与出神入化的战术指挥艺术大加称赏。在吟爹的历史课堂上,历史绝不是某些人所揶揄的“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而是辩证唯物主义的客观存在,这既是吟爹对历史的独特理解与认识决定的,也是吟爹一向的人格与学识凝聚而成的风采。

吟爹的课生动活泼,风趣幽默,虽然时不时也妙语连珠,金声玉振,极尽阳春白雪之妙,但更多的时候是就近取例,真切自然,高度的生活化,让我们在生活中加深理解,在笑声里得到启迪。譬如他讲到唐太宗的善于纳谏,一定会讲到长孙皇后的贤德大度,每次太宗皇帝气呼呼地嚷嚷“会须杀田舍汉”时,总是长孙皇后心平气和地引导与化解,玉成了太宗皇帝的纳谏美名。而每当此时,吟爹总是用土到不能再土的乡言俚语发自内心的感叹道:“一床被子从来不盖两号子人呢!”如果说当时我们只是暗暗发笑的话,那么今天简直是振聋发聩,有多少领导干部就是因为夫人子女的胡作非为而祸起萧墙的,现在想来吟爹不仅仅只是课堂上的深入浅出而已,活脱脱就是先知先觉呀。再如每讲到外戚专权,以盘根错节的关系混乱朝纲,最后朝政江河日下,自己也不得善终甚至身死族灭,吟爹总是感慨连连。再联系社会上千方百计地攀附裙带关系捞取好处的现象,吟爹总是恨恨不已,对那些攀龙附凤者嗤之以鼻,戏称为“汤的汤的汤”,惹得我们哄堂大笑。即使到了今天,想起那些千方百计地攀附这个什么帮,那个什么会,最终身陷囹圄,但不少人仍在飞蛾扑火的官场怪象,吟爹的这一妙语仍既令人忍俊不禁又发人深省。

吟爹对学生极其和蔼,从无疾言厉色,即使善意提醒也是意重而言轻,言近而旨远,让你从平易中感受深意,从笑声里得到启迪。那时由于通过高考录取,几乎是山乡孩子改写人生的唯一通道,既然鸭子已经赶上架,一旦发挥失利,不扑腾那么几次绝对是不可能甘心的,因此复读生为数不少。或许是由于面子观念,或许是由于心里压力,或许是由于年龄因素,反正班上复读次数较多的同学不太愿意与其他同学坐,特别是每次晚自习时都要集中在教室最后边靠着墙坐,与其他同学保持一段距离。吟爹洞若观火,见弦歌而知雅意,揶揄道:“如作为楚河汉界呢,又窄了点,如果作为对元老的尊敬呢,又应该退避三舍才对,不如和亲了吧,说不定还能做一回王昭君呢!”直笑得同学们都几乎岔了气。说也奇怪,自那以后不仅再也没有单列的一行,甚至也没有了复读生与直升生的概念了。

吟爹一生实事求是,铁骨铮铮,“生在霜天甘耐冷,性如金菊不趋荣”(《春泥诗草·生日(其三)》),对花言巧语阿谀逢迎者深恶痛绝。尽管拨乱反正之初因被安排陪选而差一点选上区长,但除上文所说的那个未曾入品的官阶之外,终其一生也未曾进入官场,着着实实的一介草民,他却始终位卑未敢忘忧国,赤胆忠心,心系国运民生,容不得半点尘埃与渣滓。所以时常受到排挤与打击,1959年在反右倾斗争的浪潮中遭受错误批斗,十年浩劫中住进牛棚,“皎皎娆娆易污折,忠信无端遭喷血”“笑破肚皮弥天谎,杀头罪名都安上”“教员先试'开刀’味,炼狱生涯又半年”(《春泥诗草·生日写怀》),可以说历经磨难,饱受沧桑,但他一直痴心不改,“纵对严寒自春色,怀抱寒香卧月明”(《春泥诗草·咏梅》)”,充分展示了一个正直而有责任心的知识分子的良知与铮铮铁骨。

还有两件事特别值得一提。

一是1979年陶铸平反,他女儿陶斯亮《一封终于发出的信》被大版面刊登在《人民日报》上,吟爹读过之后“泪如泉涌”(吟爹原句),当即步陶铸《狱中》《赠曾志》原韵赋诗两首:

其一
痛苦斯人发咏哦,天何聩聩损才多。
缇萦疏上父能赎,斯亮书成事已过。
精卫难填冤似海,羊城应洒泪成河。
湖湘子弟四千万,愤欲挥刀斫网罗。
其二
萧艾横生香草难,十年泯灭恨无端。
临危放逐悲冤屈,垂老投荒备苦酸。
旭日照回千里暖,春风吹破九冬寒。
家书泪写终于寄,泉下忠魂意应宽。(《春泥诗草》)

诗中字里行间充满了对陶铸冤案的深深愤懑,对陶铸遭遇的深刻同情,对沉冤得雪无比快慰,并以毛笔书写寄给陶斯亮,得到陶斯亮的亲笔回信,这两首律诗也在有关专题片中引用,一时传为美谈。但是吟爹在序文中这样写道:“陶铸曾在《羊城晚报》写“三论顶峰”社论,还下令挖掉街道和园林花草,此人固亦俗人耳。但感于陶斯亮的荒祭,愤于'四人帮’的横行,情有所牵,因成二律。”一是一,二是二,即使对显赫一时的人物也是如此,真乃《史记》笔法,马迁遗风。

二是上世纪80年代湖南岳阳市有一个常务副市长,为人特别清正,办事雷厉风行,一时政声卓著,后因多种原因黯然去职。吟爹与此公素无交集,但看到学生游行,听到街头巷尾的议论,深感其如此赢得民心实在不易,一气呵成写下律诗《甘棠颂》:

两袖清风两鬓丝,被包书箧是家私。
有官俭过无官日,停职荣于就职时。
敢露心胸凭透视,难缄重口说相思。
伊人虽去棠阴在,剪伐犹增捧日姿。

全诗对其清贫为官之风大加颂扬,赢得民心之举由衷钦佩, “对党忠诚、个人干净、敢于担当”简直不谋而合。诗成之日,轰动一时,当即受到很多诗人的唱和,《中华诗词》《文学报》《商汇报》《东方时报》争相发表。立足课堂,关注天下,既是学生的良师,又是时代的鼓手,真正的良师与良心。

吟爹是典型的真性情,侠骨与柔情在他身上达成了最完美的组合,他爱教育,爱学生,更爱家人,爱朋友,是一个扎扎实实的大写着的人。

对于自己毕生为之耕耘的教育,他唯恐不能吐尽最后一根丝,在《人生》中他这样写道:“未有翻云高手段,岂无激浪热心肠。年来身比秋蚕廋,吐尽丝纶不自伤。”他对教育事业的无比热爱,倾尽自身的奉献精神,诗里表露无遗。在《退休狂想曲十首·序曲》中更是表达了对教育的无限痴迷:“粉笔生涯四十年,几经甘苦与辛酸。退休尚自存狂想,余烬何妨再一燃。”人都有倦性,特别是回首平生时很多人会心有不甘,可能作出多种假设,虚拟出许多辉煌,能痴心不改已是难能可贵,抛却辛酸甘苦,还想再续平生,为教育一燃,这是何等情怀,单这一份执着与坚守就足以无憾人生了。

对于朋友,他冰心一片,无比赤诚,真乃古人理想中的良师益友。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城乡差距还十分分明,吟爹的一位朋友在临湘桃林中学教书,一心想调到县城而未能如愿,心生苦恼,向吟爹倾诉。吟爹反复规劝,并赠诗一首《送友人》:

秋月春花尽属君,先生何事独沉吟。
桃林日暖春催马,柳絮风柔晓听莺。
庐舍匪遥堪聚首,酒钱虽欠莫辞贫。
古人休怨长安远,记取寒砧夜夜心。

其用心之细,规劝之诚,意境之远,心胸之旷,即使与高适的送友名篇《别董大》相较也自有千秋了。不知那位朋友读后做何感想,反正几十年后的今天我读起来仍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

好友彭安全先生辞世,吟爹忆及平生相交,伤心落泪,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一气呵成悼亡诗十首,深表哀悼。其中“午夜鸡鸣未忍闻,临窗月色更撩人。乘虚御气谁堪使,碧落黄泉报此心”至今读来还让人黯然落泪。

吟爹老妻贤淑,伉俪情深,三子两女,家庭和睦,子孝孙贤,尽管日子平平淡淡,也还其乐融融,羡煞乡里。但他对前妻产后不幸英年早逝仍牵肠挂肚,无法释怀。1957年赴临湘时,望见亡妻墓地,想起她“有清德,善缝织,贤声著于全村,待我如兄弟,从不对我提出生活上的问题”,不禁悲从中来,一气写下《过对门山望亡妻墓》:

松树林中土一堆,荆榛丛错草凄迷。
剧怜弱质尘埃冷,知否良人鬓发摧。
愿受贫穷甘粝食,不随流俗怨粗衣。
如今只剩长相忆,欲去还停泪满颐。

其千种深情,万般追忆全在笔端,令人读来潸然泪下,相较于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忆梦》还多了一些事实与细节,让人感同身受,感慨系之。更加难能可贵的事,因为当时是随感而发,未及笔录,吟爹35年之后因编撰诗集《春泥诗草》还凭记忆复制了此诗,可见他用心之深,用情之苦。

岁月无情总催客,卌载光阴一梦余。几乎转眼之间,吟爹离开我们都已经10余年了,但数十年年前的教泽言犹在耳历久弥新,成为我们人生之中用之不竭的力量源泉,那渐行渐远的身影,早已内化为心中永远的丰碑。

恰逢吟爹90冥寿,谨以此遥祝九泉安好。

(2017年9月于岳阳市一中)

     

 

作者简介

易石秋,中学语文正高级教师,一个以诗酒快意人生、以文字丈量生命的人。   

 

图片:网络

                  

征稿说明 《潇湘原创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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