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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语文的课文选篇(下)

《大学语文课程论》第三章第三节

我们今天当然不是要照搬朱光潜的这个课文选目,而是说我们也要像朱光潜那样,在明确的教材编写理念的指导下来挑选课文。下面根据本书拟定的大学语文教材编写理念,提出课文选篇的几点标准。

一 要有明确的语文目的

课文只是“例子”,“例子”不是目的,把“例子”当成目的,就会变成其他学科的教材,而不是语文教材。大学语文的目的,是要训练大学生应有的“听说读写”能力,前面说过,笔者教材第一篇课文《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就是要训练他们课堂笔记的能力(《论语》就是孔门弟子及再传弟子整理的课堂笔记),以及学习“笔记体”“语录体”的写作文体。同样每一篇课文都要有目的,都要落到“听”“说”“读”“写”某一方面或某几个方面。中小学语文教学理论有“一课一得”之说,一不仅是一,按照叶圣陶的说法,要通过“例子”举一反三,才算有所得。大学语文也要这样,目前各高校大学语文教学时间短,多数只有一学期十几次课,假如我们能让学生一课一得,举一反三,那么十几次课就有十几个这样的“得”,也不怕有人说这门课没有用了。

二 要有“人文性”

课文虽然只是例子,但是例子也要有人文性。不能因为课文只是例子,举例就可以马马虎虎,不注意人文性。讲到大学语文课文的人文性,笔者经常会想到汪曾祺的回忆西南联大国文课,他说:

联大的大一国文课有一些和别的大学不同的特点。一是课文的选择。诗经选了'关关雎鸠’,好像是照顾面子。楚辞选《九歌》,不选《离骚》,大概因为《离骚》太长了。《论语》选'冉有公西华侍坐’。'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泳而归’,这不仅是训练学生的文字表达能力,这种重个性,轻利禄,潇洒自如的人生态度,对于联大学生的思想素质的形成,有很大的关系,这段文章的影响是很深远的。联大学生为人处世不俗,夸大一点说,是因为读了这样的文章。这是真正的教育作用,也是选文的教授的用心所在。

魏晋不选庾信、鲍照,除了陶渊明,用相当多篇幅选了《世说新语》,这和选'冉有公西华侍坐’,其用意有相通处。唐人文选柳宗元《永州八记》而舍韩愈,宋文突出地全录了李易安的《金石录后序》。这实在是一篇极好的文章。声情并茂。到现在为止,对李清照,她的词,她的这篇《金石录后序》还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她在文学史上的位置还没有摆准,偏低了。这是不公平的。古人的作品也和今人的作品一样,其遭际有幸有不幸,说不清是什么原故。白话文部分的特点就更鲜明了。鲁迅当然是要选的,哪一派也得承认鲁迅,但选的不是《阿Q正传》而是《示众》,可谓独具只眼。 

这就是一种人文精神。当然,今天我们有比西南联大国文教材更高的标准,课文选篇不但要有思想教育意义,还要考虑能落到语文训练的目的。再要特别强调的是,人文性的判断并不容易,往往很难辨别,譬如徐中玉先生说他坚决不选周作人的文章进教材,“对周作人绝不能一味称赞而忘其严重堕落”。  这肯定也是一种人文性标准。但是周作人不选,那么张爱玲选不选呢?胡适选不选呢?莫言选不选呢?余光中选不选呢?龙应台选不选呢?……可能会有一系列连锁反应。现在有大学语文教师提出来,希望能为他们编一种“洁本”,以免选用教材时候学校通不过,不过这样的教材恐怕未必编得出来,我们只能做到相对的干净。

三 避免和中学课文重复

大学语文课文与中学语文重复的问题,早在大学国文时期就存在。1922年王造时说:“现在清华之教授国文,毫无系统。在中等科的时候,几篇《阿房宫赋》《祭十二郎文》,选了又选,读了又读。在外面坐过中学的,已经读过几次,不料跑到清华又旧文新选”。  1934年,涂公遂也说:“前年曾有一大学生与余言,谓其自初中至高中至大学,总共选文五百八十篇。重二种者一百二十篇,重三种者二十篇,……似此情形,国文教学了无章规,可概见矣。”  今天的情况也是如此,曾有人批评高教司组编《大学语文》教材与中学语文教材课文重复率高,后经该教材多次自查修订,据说是解决了这个问题,但笔者对其第8版(2005年)与人教社的中学语文教材对照统计,124篇课文中仍有51篇重复,重复率高达40%。

不过此事又不能简单看,认为大学语文在中学语文之后,就一定是大学语文重复中学语文,事实上有时候也可能是中学语文在“重复”大学语文,徐中玉先生就曾说,他选入大学语文教材的文章,很快在中学语文教材中也出现了。还有一种情况,虽然是中学语文教材选在先,但该课文的难度实际上并不适合于中学生,应该留待大学语文选用。当年朱自清谈教育部“大学国文选目”时就说:“礼记礼运和柳宗元封建论,商务的《复兴初级中学国文教科书》中就有。大家觉得这两篇文字给初中学生读,嫌高深些;这里(指“大学国文选目”)选了,以后初中就可以不选了。高中学生固然可以读这两篇文字,但大家也希望以后高中教材不再选这两篇(礼运篇可只选第一节);高中和大学的教材这才可以联贯起来。……现行的高中教材里,尽有比选目中各篇艰涩的。这选目是要定出一种标准,使以后中学教材按照着调整,不要再选那些太高深的文字。这自然还希望部里能够通盘筹画。”  这是比我们今天更高的视野,当然也说明那时候大学国文的地位比较高,可以要求教育部对大中教材通盘筹画,不要让中学教材抢先占用了本该大学读的文章。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确实是大学语文重复了中学的课文,但是属于“合理的重复”。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一些经典的好文章是值得反复读的,而且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可能会有不同的感悟。譬如《论语》的“侍坐章”,初中语文就选过,但到了大学语文仍可以选,当年西南联大的大学国文教材第一课便选了这篇。当然,这样的重复也不宜过多,一般说来,在大学语文第一课重复一下中学选过的课文,作为大中衔接的过渡,还是比较适合的。

最后还要防止过犹不及的问题,譬如为了避免与中学重复,就选一些很冷僻的课文,如余冠英批评清华大学1936/1937学年的大学国文教材:“避熟就生,有许多文章是普通选本里不常见的,如《六祖坛经行由品》、刘禹锡《天论》、程颐《明道先生行状》、谢良佐《论语解序》、严羽《沧浪诗话诗辩》、《唐顺之勾股测望论》、《元史丘长春传》、解缙《书学详说》、王思任《雁荡纪遊》、笪重光《画筌》、《千忠禄惨覩》、王闿运《圆明园词》等等”。  还有40年代的“部定”《大学国文选》教材,之所以选了那么些深奥的课文,和“避免与中学重复”一条编写标准也不无关系。这些问题都要统筹兼顾,不能过犹不及。

四 适当根据专业特点选篇

这个问题七十多年前就有人提出,1942年黎锦熙属文说,部定教材编写组曾计划编写一部《国文辞类纂》,分为学术思想、社会科学、文艺、自然科学、应用科学等,  由于当时战争环境,这一设想没有实现。重开大学语文后,也有一些教材是按专业需要编写的,譬如理工类的大学语文、农科类的大学语文、医学类的大学语文、财经类的大学语文、政法类的大学语文、外语类的大学语文、艺术类的大学语文、师范类的大学语文,还有高职高专类的大学语文等等。

但是专业类的大学语文教材,并非只要选一些和专业有关的课文就大功告成,按照我们的编写理念,第一这些课文仍然只是“例子”,还要落实到训练专业所需要的语言文字能力;第二还要引导学生将这些语言文字能力迁移到专业课程的学习。用这个标准看,有一种1986年的理工科院校教材便十分值得肯定,该教材不仅仅是选了一些科技类的课文,如《梦溪笔谈》《天工开物》以及华罗庚的《优选法》、竺可桢的《让海洋更好地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等等,而且还设计了“语言基础知识”,突出科技作品中语汇和句式的特点及有关修辞方法;设计了“科技写作”,讲述科技文章写作的基本知识和不同文体的写作特点、写法及要求。在“范文阅读”即课文选篇方面,也不仅仅是强调文学经典,还编选了古代、现代的科技论文、实验报告、科学史以及工科学生的毕业论文等,比较好地落实了语文为专业学习服务的宗旨。

或有人以为强调专业性会排斥大学语文教材的文学性,这是不会的,根据笔者完整的定义:大学语文第一要为大学各专业学习服务,第二要为将来走上社会展开人生做准备。文学是人生的镜子,为专业服务的定位不排除同时要为人生服务,所以大学语文教材选篇绝不会排斥文学作品。

五 关于整本书阅读

笔者一直主张,中学生应该会读文章,大学生应该会“读书”。如今中学语文都要求学生读整本的书了,大学语文更应该如此。民国大一国文就有这方面传统,如1935/1936学年的《燕京大学国文名著选读》,课文之外便还附有语体文专书目录,要求学生课外选读。教材编写说明第六条说:“近人所著,其已有专籍者,兹略指数种,作为课外阅读教材,仍宜携登讲席,以便讲授参考。简举如次:康有为《新学伪经考》等、皮锡瑞《经学史》(周予同注)、梁启超《饮冰室全集》《饮冰室丛著》等、胡适《上古哲学史大纲》《胡适文存》初集二集三集四集等、周作人《泽泻集》《夜读抄》《知堂日钞》等、周树人《中国小说史略》《二心集》《三闲集》等、凡龙《圣经的故事》《人类的故事》(陈衡哲译)、斯文赫定《亚洲腹地旅行记》(李述尧译)。  清华大学国文课也如此,据余冠英回顾,当年的清华大学大一国文课,除了有国文选教材外,每年选用六本至八本专书让学生在课外阅读,在堂上讨论,和国文选同列在考试范围。已经用过和即拟选用的书有下列十二种:《鲁迅自选集》和《鲁迅杂文选》、《胡适文选》、老舍《骆驼祥子》、茅盾《子夜》和《清明前后》、曹禺《北京人》、夏衍《法西斯细菌》、沙汀《淘金记》、屠格涅夫《罗亭》(陆蠡译)、高尔基《母》(孙光瑞译)、罗素《幸福之路》(傅雷译)及冯雪峰《乡风与市风》。  沈从文也曾回忆:“抗战时期,西南联大的大一国文课,记得当时就曾由教学会议提出两种新的措施,一是教授不分等级,都得担任一年级国文教学,便于提高同学国文基本知识。二是选定课外读物二十种,内有范长江、徐盈两位的新闻通讯新著各一册,放在最前面,表示特别值得重视。” 

今天大学语文的整本书阅读,当务之急是编写推荐书目,现在中学语文方面,有教育部编写的新课程标准推荐书目,大学据说也有教育部高教司指定的“大学生必读书目100种”,大学语文也亟需这样的书目,但是有一定的难度,因为目前大家对大学语文的学科性质仍众说纷纭,不同的定位当然就会有各不相同的推荐标准,不能统一。

当前比较可行的办法是各教材配合课文(或单元)进行单本推荐,可以在编写教材时采用二维码的形式,植入电子图书(当然还要注意版权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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