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一个说法比较流行，那就是学生在学校课间被“圈养”。
课间十分钟，班里静悄悄，没人出去活动，都在闷头学习。有的时候老师稍微拖堂，连上厕所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下楼去进行一些体育活动。
回想我小时候，在小学完全不存在这种现象。那时课间的十分钟，感觉能做好多事情。从楼上跑到楼下，打沙包感觉能打好几个来回，然后回去上课，也没耽误事。
初中的时候，我们学校空间很逼仄，只有一座教学楼，和旁边的高中部公用操场。即便如此，我们下了课一帮男生都要聚在门口的车棚里轮流摸车棚的顶子玩，或者在孤零零的几个运动器械上活动。
上了高中，逐渐有了这种“圈养”的情况，大家都不太愿意下楼，下了课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刷题，体育课就算是自由活动也没人下楼。
最近再次看到“圈养”这个说法和现象，再反思当年自己的学习状态时，我越发觉得，我们国家的学校圈养现象和普遍存在的加班文化，简直是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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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学校管理和公司管理
有何相似之处？
之所以圈养这个词会让我联想起来公司管理，是因为他们有这么两个共同之处。
首先是过度管理。
几乎所有的学校班级里都有摄像头，有的学校甚至会因为下课班级里面噪声过大而发出警报。处在这种情况下，不光是学生，对于老师也是极大的消耗。老师没法把精力放在教学上，而是要整天都坐在班里，或者盯着摄像头，生怕有什么不符合规定的情况发生。
这种现象想必没有人会认为是合理的。管理是应该的，但是这显然已经是一种过度管理。
然而现在很多公司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有亲身经历。之前的公司，会在中午11点58分的时候，突击检查所有工位上，哪些员工不在，并在大会上通报批评，说这些员工提前离开工作岗位吃饭或者拿外卖。此事激起众愤。
在这样的公司工作，你好像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明明11点50多已经没事了，大家还是得在工位上硬坐着，提心吊胆，坐到十二点才能下楼，和别人排队抢饭，浪费20分钟排队时间。在这种环境中，处处都能感受到被监管和不信任。
第二个相似点，也是我最想说的，那就是只重视时间的堆积，不重视效率，不对产出负责。
经济学有一条人尽皆知的理论，那就是边际效益递减。你学习40分钟，效率非常高，但是连续坐在那里不动学习4个小时，脑子已经几乎不转了。坐在那里连续学习一整天不休息，坐到晚上十一点，那就不叫学习，那叫“扮演学习”。
我观察到很多人都是如此。在自习室自习，也没有在学习，要不就是玩手机，或者是发呆，要不就是没有目的的刷题。总之就是必须要坐到晚上很晚，甚至要刷个夜，好像这才体现出自己的刻苦，感动自己。
工作也是如此。很多人不管上班期间工作是否饱和，是否高效，但总要搞得自己苦哈哈的。之前的文章中就写过，我很怀疑很多工作是不是真的有加班的必要。要我说，不少加班也是在演戏给自己看，给领导看，不过就是掩饰工作没有计划性，没有效率。
学生长期处于圈养环境之下，他们学习的持续性会大大下降。要么就是一毕了业这辈子就再也不学习；要么就是毕了业发现压根“不会学习”，或者说不会“高效学习”。
工作同样，长期处在这样的职场环境之下，要么就会导致不想工作，要么就会导致不会工作，不知道如何高效工作，不会设定优先级，没有工作自主性，从来不对工作产出负责，而是天天演戏给别人看。演戏可以演一天两天，但是长此以往，这会大大降低一个人的职业寿命。
一种思维定式
学校会说，我们也有苦衷。万一课间学生出去打闹，磕着碰着了，谁来负责？
公司会说，我们也有苦衷。如果不进行管理，员工没有纪律性，大家都上班期间摸鱼（如果早几分钟下去拿外卖算摸鱼的话），那不是乱了套了？
很多人还很赞同这样的担心。对此，我不以为然。最近总在读彼得·德鲁克的经典《卓有成效的管理者》。德鲁克反复强调了一个观点，让我非常受启发。
德鲁克说：管理者最重要的事，就是对绩效负责，对成果负责。
那么我问大家一个问题：
你认为学校最重要的绩效什么？公司最重要的绩效又是什么？
且不说这样的过度管理，是否真的会让所有学生在校期间免于磕碰，一个员工免于摸鱼（在我的经验中这是不可能的，反而有反作用）。
就算一个孩子在校期间，没有磕碰，算不算学校最重要的绩效呢？就算一个员工在公司不违反纪律，算不算是这个员工和公司最重要的绩效呢？
在我看来，当然不算。
学校最重要的客户是学生，学校最重要的绩效，是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
公司最重要的是服务好自己的客户，公司最重要的绩效是满足客户的需求。
如果学校和公司连自己最重要的绩效都没有完成，余下的只有谨小慎微的内耗，这种内耗没有极限，没有尽头，一旦陷入这样的内耗之中，就很难走出来。这算作一个合格的学校或者公司吗？
今天查11点58分拿外卖，明天就要查员工平均上厕所时间，后天就要在每个工位上装摄像头。这不叫管理，这叫愚蠢。
更重要的，在我看来，圈养最大的问题，在于教给了学生这样一种思维方式：
要想取得成绩，赢得竞争，那就只有这样的方法：无限地投入时间加上严格遵守规则。这不但是一个错误的思想观念，而且是有害的思维方式。
学校和公司某种意义上会为了逃避自己管理的责任，逃避最主要的绩效，而过分谨慎，实行滴水不漏，家长式的管理。
这种文化自学校延续到职场，就会导致员工没有时间意识，没有效率意识，没有人为结果负责，为最重要的绩效负责。
需要对每一个过程负责的人
就没法对结果负责
我可以下这样的结论：
当一个人，需要对每一个过程的每一个细节负责时，他就没法再为结果负责。
这没什么难理解的。
当一个人要为自己是否11点58分应该下楼拿外卖，是否蹲厕所时间过长时，他的职业生涯已经十分堪忧。
当一个学生，要为自己是否应该在课间出去活动这件事上有所犹豫，你很难指望这样的学校和教育体系能培养出什么人才。
原因很简单：人和人是不同的。人不是机器，不可能在一个毫无空间，毫无自由的系统中，有着标准化的高效的产出。
而所有所谓的“万不得已”都是借口，不过都是思维方式的固化。
试问，是不是一个不查11点58分下楼拿外卖的公司，就不能创造好的绩效呢？是不是一个课间下楼玩耍的孩子，就不能拥有好成绩呢？而又有多少看着表坐到12点才下楼拿外卖的员工创造出了好的绩效，课间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学习的学生，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才呢？
记得我在高三读到一本讲学习方法的书，让我开始反思自己的学习状态。
自此之后，每天只要是完成了我订立的学习计划，我就回家，不管完成的是早是晚，也不管别人几点回家。只要是体育课，就算是高考前两天，该下楼打球也还是打球。我要学着高效，学着真正对自己的产出负责。
我想，不管是一个学生，还是一所学校，一个工作者，还是一个公司，首要要做的事情都应当是对自己最重要的绩效负责。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才会变得更聪明，变得更高效，才不会让圈养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的教育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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